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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这个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偏还这么一副菩萨样与世无争的样子,招人厌烦。

“郕王怎么了?”

吴氏起身,福了福道。

“前儿钰哥过来,说圣驾在土木堡遇袭,京师当中无人做主,太后娘娘有意让他来秉政,不知可有此事?”

这几句话,像一把刀子般,正正的扎在孙太后的心坎上。

什么叫圣驾遇袭,京师当中无人做主?

说得跟自家求着他郕王秉政不成?

要不是外朝的那群大臣一力坚持,他巴不得朱祁钰永远不要在她眼前晃悠。

“是又如何?”

心中怒火一阵阵的冲上头顶,孙太后的口气越发冷淡,带着淡淡的训斥之意道。

“此乃国政大事,你一个深宫妇人,难不成想要干政吗?”

面对孙太后的责难,吴氏依旧神情淡定,脸上笑意略略收起,道。

“太后娘娘误会了,按祖制,后宫惯例不得插手前朝政务,臣妾岂敢妄言。”

好吧,又是一刀。

一句“后宫惯例不得干政”。

作为刚刚主持了一场非正式朝会的孙太后,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

但是话头是她自己挑起来的,又不好在这一点上责难什么。

孙太后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只不过,如今皇上失陷敌手,钰哥身子又不好,您知道的,他刚刚大病一场,昏迷了几天几夜,这才刚好了些,秉政这么重的担子,万一将钰哥累病了,先皇一脉岂非岌岌可危?”

无视孙太后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吴氏继续淡定开口。

“臣妾只这一个儿子,万不想让他有一点闪失,所以臣妾特来求您开恩,免了他这个差事,回府好好养着。国政大事,自有前朝的老大人和太后娘娘您操持着便是。”

孙太后死死地攥着手里的茶杯盖,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整个慈宁宫的气压简直低到了极点。

一旁侍奉的宫女内侍,个个都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有心思灵巧的,更是悄没声息的离太后娘娘远了几步,同时为吴贤妃捏了把冷汗。

今儿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在宫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吴贤妃,竟敢这么顶撞太后娘娘。

听听这说的都什么话?

什么叫“臣妾只这一个儿子,万不想让他有一点闪失”

合着太后娘娘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郕王是吴贤妃的眼珠子,那皇上也是太后娘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呀。

尤其是这个时候,皇上被虏贼挟持,别说闪失,是生是死都还不晓得呢。

这吴贤妃,怕不是来添堵的吧?

再说了,什么叫“万一将钰哥累病了,先皇一脉岂非岌岌可危”

先皇是只有皇上和郕王俩儿子不假。

可皇上只是被虏了,又不是死了,吴贤妃这话里话外的,太后娘娘不气得摔杯子才怪!

这帮宫人都能听得出来的意思,孙太后又岂会听不出来?

尤其是,吴氏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压根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

看的孙太后越发觉得,这个女人面目可憎!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来嘲讽她的。

嘲讽她生了个不中用的儿子,一意孤行,肆意妄为,把自己的性命都快作没了。

嘲讽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要依靠她们母子俩。

嘲讽她打压她们母子这么久,最后还是要将摄政大权乖乖交出。

她还真是看走了眼。

这个女人哪是柔善可欺,分明是一朝得势,便来对她落井下石!

孙太后坐在榻上,脸色铁青。

她少年得志,宠冠六宫,这一辈子受尽了荣耀和羡慕。

如今,不过是自己儿子一时失手,被人所趁,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跳出来了。

一个有名无权的闲散王爷,一个幽居后宫,碌碌无为的先皇后妃。

想看她的笑话?

做梦!

孙太后眉头紧紧的拧起,孙太后死死地盯着吴氏,眼看着就要发作。

然而一旁的金英率先一步站了出来,道。

“贤妃娘娘,太后娘娘方才已经说了,此乃国事,是太后娘娘和前朝众位老大人商议的结果,郕王爷身为皇亲宗室,正是为国尽忠之时,岂可惜身?”

“娘娘若担心郕王爷的身子,太后娘娘自会派太医随侍在郕王爷身边,宫内一应珍贵药材,也随郕王爷取用便是。”

孙太后脸色阴沉,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看了一眼金英,却见对方低垂着头,道。

“太后娘娘,今日在本仁殿议事了这么久,想来您也乏了,不如先让贤妃娘娘回去如何?”

孙太后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道。

“今日哀家乏了,贤妃你回去吧!”

吴氏倒是依旧一脸从容,仿佛没有察觉到刚刚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气息一般。

闻言,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了,最近京中事务繁多,娘娘可要仔细保重身子,您如今可是朝野上下的支撑,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起身便离去了。

吴氏刚走出慈宁宫的大门,便听得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不由得摇了摇头。

看来内库房的管事太监,怕是要为难了。

这么多贵重的瓷器摆件,内库房一时也不好凑出来吧

慈宁宫的瓷器(下)

慈宁宫。

吴氏离开之后,孙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抄起身边的杯子瓷瓶,便是一阵乱砸。

边砸边骂。

“这个贱妇,是要反了天了,竟敢对哀家落井下石!”

“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后宫罪奴,心怀叵测爬上了龙榻,多少年不敢大声说话,如今竟敢跑到哀家这抖威风?”

“还敢让哀家保重身体?你那个病秧子儿子死了,哀家都不会死!”

骂上一句,便是一件瓷器被摔得粉碎。

看的一旁的李永昌眼皮直跳。

这汝窑的天青釉瓷盘,可是先皇赏的,平时可是太后的心尖子。

那个,粉彩青枝绕颈春瓶,是当年太后娘娘被册封为皇后时,压轴的宝贝。

还有那哥窑的茶具,景德镇的釉里红青花瓷杯,元代的霁蓝釉白龙纹梅瓶

一件件的砸,一句句的骂。

没人敢劝!

李永昌和金英都不敢,更别说其他普通的宫人了。

要说今儿可真是多事之秋。

先是传来了皇上被抓的消息,着急忙慌的去找朝臣商议对策,又被被前朝的老大人们明着顶撞了一番。

回到后宫,这还没歇半刻,先是被皇后娘娘气了一阵,随后又是吴贤妃这番直往心窝子戳的话。

这搁谁身上,都得怒火冲天。

何况太后娘娘这些年养尊处优,朝局平稳,后宫安宁,皇上也算孝顺,事事处处都顺着太后的意思。

她老人家何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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