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我——比你G净”
安静的书房里，偌大的空间显得过于空旷了。
距离上次权至柔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自从成年之后，她就不愿意再踏入这个屋子了。
她知道，她一直想尽可能地摆脱来自母亲的束缚。仅仅是不走进她的“地盘”，就能让她多几分心安。
但在二十多岁的当下，她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想象的乐观。
女人站在窗边，一如既往地充满威严。
她保持着距离，看着她的背影：“妈，那么急叫我过来什么事？”
“我以为，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选举的进程你难道都没关注吗？”
“我关注这个干什么？”
一叠资料甩在了她面前。
“看看也无妨吧。”
她看了她一眼，拿起来一页页翻着，发现竟然是一个婚礼策划案。
当她想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股浊气卡在了心口：“你这是在催婚？”
“为什么说得那么难听？我不明白，去年那时候你还觉得孙庭是个不错的对象，现在怎么就可以这么排斥她？”女人摇摇头，“你是利用完人家的好，就拼命要把人家赶走？”
“……你说什么呢？我接受治疗那时候，是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她抬高了音量，“你很清楚，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理智地思考，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表达过我想和她在一起，充其量也就是一点点的好感，你这老油条明显知道这和谈情说爱的区别有多大，请别在这边偷换概念。”
当初失去了云肖武，她每天都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孙庭主动提出帮助她战胜心魔，她很感激。
那段时间，她也确实萌生过对她的好感，但就像是学生对老师的依赖感一样，现在的她完全能分辨那与爱人之间的感觉，是天差地别。
权赢看了她两秒，走近她：“亲爱的，爱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用急着确认你对她的感觉是爱，有好感就够了，孙庭她对你一心一意，有外貌有能力，你还挑剔什么？”
“爱情怎么可以培养？”她简直觉得荒谬，“能培养出的是习惯不是爱！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更何况，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什么外貌？能力？你最看重的，难道不是她身边的人，她那些可以满足你的人脉？！”
对方抚了抚额头，似乎要失去耐性：“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焰书？”
“……你认为呢？”她深吸一口气，“妈，你知不知道，你最让我讨厌的一点是，明明看到了，还装作看不到。这样自欺欺人，明知故问很好玩吗？”
“那你觉得这样浪费时间很好玩吗？”
四目相对着。
权至柔的胸口疯狂起伏着。
“你说什么？浪费时间？你是在名利场混太久了，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势利眼……”她逼视她，一字一句，“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你肚子出来的，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比你干净！”
啪。
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脸上。
她僵住了。
她妈真的极少打她。
但是，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她摸着热烫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时光显然没有放过这个人，但这个人，也并没有打算向时光，向岁月屈服。
那双锐利的眼里，有着一丝的歉意，但已经被漠然和高傲抹去。
“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自以为是……小柔，我相信你自己也能感觉到，焰书在你面前，其实并不是很有安全感，她值得一个真心实意爱她的人，但是你们两个，并不合适。”
女人已经平复下了情绪，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真的想和你好好沟通，我不希望你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你理智地思考思考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现——再继续走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她气笑了，沉下声：“你是在威胁我？你要做什么就冲着我来，你要是敢去害她，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突然，胸腔里像是被堵上了石头，呼吸变得困难。
她捂住了胸口。
“哈……”
她弯下腰，脸变得通红。
权赢脸色大变，起身扶住她：“怎么了？！喘不上气了？！”
“我……”
她看向她手所指的方向，从那个包里迅速拿出喷瓶，往她的鼻子里输气，但却丝毫不见有作用。
这时门开了，云焰书跑了进来，心沉到谷底：“又复发了？我叫救护车！”
医院就在不远处，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
一路上，云焰书心急如焚。
她之前就有预感，权至柔的病情在加重，但对方一直不肯听劝。
果然，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她看了看身边的女人。
在客厅的时候，她有听到争执的声音，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会变得那么激动。
那时候就应该进去打断她们的。
之前，她有向呼吸科的医生咨询过，女朋友的病情，不管是生理上的过劳，还是心理上的刺激，都有可能会诱发。
权赢的嘴角紧绷着，还是依旧的冷静，仿佛救护车上躺着的，只是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
这对母女……真是难以想象。她在心里叹气。
等她们赶到医院，却得知急诊病房目前缺少医生。
权赢终于有些失控了，厉声道：“急诊没有医生？！那你们医生都去哪了？”
“对不起对不起！最近花粉季节，我们呼吸科太忙了，刚刚说有病房的现在又被占用了……我们正在调度，请稍等！”
两个人抚着担架上虚弱无比的人，同时陷入了焦灼。
“权总，要不我们去别的医院……”云焰书额头急出了汗。
女人用一个眼神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拨出了一个号码。
“小庭，小柔情况现在很紧急，你们院现在到底有没有空位？人都快不行了！”权赢闭着眼睛道，“我们就在大厅站着，尽快吧！”
没几分钟，孙庭就赶到了。
“呼吸科陈医生已经空出来，赶快进急诊！”
女人一身白大褂，语气透着焦急，但还是冷静高效地沟通着，在急诊室门口对她们道：“你们在外面耐心等，放心，不会有事的，陈医生是我们院也是首都最好的呼吸科医生。”
“好，那就好……”权赢点头，重重吐了口气。
孙庭的目光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去。
“你们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权赢抹了把脸，道：“我们起了点争执，小柔她情绪有些激动，就变这样了……是我的错。”
“……明白了。”
孙庭点了个头，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的云焰书。
“至柔目前的情况，其实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相信这一点焰书你也清楚了，希望你也能劝劝她，继续拼下去，对她来说风险很大。”
“我知道，我会再和她谈谈，”她握了握她的手，“这次谢谢你了。”
“应该的，”孙庭看了看表，“我有个病人的约比较急，先走了，有急事你们联系我就行。”
孙庭走后，她和权赢在两张椅子上各自坐着。
那扇急诊室的门，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将她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