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
不快,大多数军官都默认了参联会在重大军事要务中的“一言堂”,明哲保身地选择了沉默。
只有离主位较远的黑色微卷发的雌虫转了转笔,在这沉静的氛围中用笔盖不合时宜地敲了敲桌面,发出声另类的脆响。
“费兹将军好谋算……“他用笔灵巧地调转过来,用笔尾指着终端的屏幕一字一字向下滑去。
“处于重要位置的第二防线缺了人手,你是想派谁去补平这个落空?”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金发军官的身侧,幽绿色的狭长眸子带着淡淡的不屑,毫不留情也不打算卖面子。
坐在佩索斯身侧的黑发的雌虫带着寒芒的独眼漏出的光像狼一样凶狠,嘴角带着的吊儿郎当的笑却满是深意。
感受到会议室里突兀地聚集于自身的打量,阿德不紧不慢地也用胳膊撑着桌面起了身。
他没管一旁佩索斯不赞用的目光,像个一激就恼的莽夫一样也勾起个戏谑的笑来回怼:“军事调度的事情当然会考虑到参联会的指示,在部长大人未做出决议前就公开定夺,莱将军似乎管得过宽了点。”
这简单几句话无疑是当众暴露了他和佩索斯私下里有勾结,或者说与这件事关系匪浅,无视掉佩索斯微沉的眸色和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他大大方方地重新坐下。
沃格斯·莱当然也听得出来,就在他嘴角一咧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坐在对面的一个文官打断。
“很抱歉打断各位的思路,对此第二项决议我还有些疑虑。”下垂眼的棕发雌虫看起来老实又木讷。他没抬眼皮,只是低头用手指划过那闪着光的屏幕。”
“对新一代雄虫的教养模式运行良好,保育所也基本稳定,要更大规模地削减对雄虫的一切开支,用已经发育成熟的低等级雄子们代替供给不足的安抚剂,投放到战场参与抚慰抚慰,减少财政投入,全力投入战争完全可以理解。”
“但我们审计长办公室至今并未接到通知。”
他看向绯红色眼睛的金发军官,浅紫色的眼里没什么情绪:“想听听您的意见。”
像这种里应外合的压倒性革变,主要将领不一定会一步登顶,反而可能会在战争结束暴露个人能力短板后,被真正有政治逻辑的人架空,特别是背后有推手的状况下。
毕竟胜利一定程度借助了群众的力量,个人威信在政策对底层的反伤后会逐步随时间下降。
而佩索斯更是并不具有十足优势的第三代,在雌祖父卡修正式退役协同伴侣安奈离开那个名利场后,他并不能将目前内忧外患的混乱的局面稳稳坐下,在凝成利益统一体达成一个目的后这些雌虫内部依旧有分歧。
“这是参联会共同商议的结果,罗厄部长有过目。”未正面回答,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再次重复,并不决定过多解释颇有针对的说辞。
不理会会议室里渐起的嘈杂,佩索斯继续平静地宣读着他所代表的集体所决定的事项,然后在在场军官和文官各种各样的目光下,停顿了一下。
“会后,莱、里安,这两位留一下。”
“散会。”
会议室很快静了,变得空荡。
沃格尔依旧没放下手里玩着的笔,他单手撑着下巴,微卷的黑发划过颈侧苍白的皮肤,不耐地吊着的绿眸斜斜地上瞟到主位边上金发红眼的冷酷军官身上。
两年过去了,佩索斯一举一动还是那么让他厌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横行霸道地独自强占了雄虫两年也就罢了,在两年后的正式“分配”中还要做手脚,真是为自己找了不少“好兄弟”。
黑发绿眼的雌虫冷笑一声:“不知将军大人有什么吩咐要对我们这些雌侍宣读呢?”
佩索斯未有理睬,只是低头翻阅终端,倒是阿德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沃格尔敏锐地察觉到后也眯着眸回视过去。
这家伙也何尝不是?同样是从中低层升上来的家伙,相比于他看起来莽实则不安分得很,经常和拿惹人厌的佩索斯一唱一和配合良佳地的给人使绊子。
沃格斯冷冷地朝独眼的雌虫扫过去,他厌恶像佩索斯一样的权贵出身,痛恨他们随意主宰他人命运的趾高气扬,对他们的走狗更是不屑一顾,就像厌恶他以前那个在这些该死的新兴贵族们玩弄权术的操纵下支离破碎的家。
“军事调度的问题,罗厄部长私下里已经同意。”
“至于审计长那边,罗里茨会去做工作。”对会上没有当面回应的问题,佩索斯对他们简单回答。
他们各自有不同的势力组成和权利分配,同嫁一位雄虫很多时候也算得上是利益集合体。
虽然不是必须遵守的普遍规律,佩索斯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引起过多分歧,但他显然对一直惹乱添事的家伙忍耐有限,锐利冰冷的红眸略带警告地向沃格尔扫去。
“啧。”沃格尔皱起眉来。
在贵族里比起对什么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死人脸的佩索斯,他更厌恶罗里茨在几种势力之间周旋的虚伪嘴脸。
“别提罗里茨。想当和事佬?他恨不得更乱!以为先有个崽子就能后顾无忧了?笑话。”攻击力极强的雌虫就像要找茬一样,除了始终未发表意见的阿德,几乎把他们都嘲笑了个遍。
“别把家里的事带到外面来。”佩索斯皱眉冷声斥道。
“雌君大人所言极是,您的话我可不得遵从吗。”沃格尔嗤笑一声摔门而去,没有看见佩索斯终于微变的脸色和阿德沉下来的眸色。
沃格尔到家的时候,银发的雄虫正在沏茶。
在眼前飘转又上升到半空中的雾气把甘岚那对沉静的绿眸衬得晶莹又水润,使其常年少有表情的面庞看起来也多了丝柔和。
简直像行将就木的老年虫一样无趣,也就一张脸好看了,沃格尔在心里嘀咕着,却不知不觉地立在大门旁的鞋柜前看了甘岚好久。
水声在耳边缓缓流淌,没有察觉到来人的脚步时杯盏碰撞的慌乱噪声,茶水在将要溢满白玉杯子前刚好停下,然后被雄虫骨节分明的右手稳稳送到唇边。
从唇间呼出的气流减去灼热的温度,让它由能损坏皮肤的滚烫到温和的适口,可直到现在雌虫的视线仍未移开。
明明处于被动为什么还要用如此淡然的态度?他幽绿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雄虫的动作。
“喂,芬尼……”身体多了点热意,沃格尔舔舔唇又烦躁地扯了扯衣领。
“你真是个无趣的雄虫。”他皱着眉,没多想便脱口而出。
沃格尔不理解那些打出身起就高贵的,不需要凭借努力就能在专门培养职业技能的军校里步步攀升的军官为何会如此平静坦然地去轻视与他们完全分层的“下等”雌虫。
那种不屑的,像看尝试弓起身子趴在地上匍匐,去偷他们奶酪的老鼠一样的眼神,在想出了一个蠢政策彻底毁了他的一切以后。
上一代一雌一雄普遍实行后他原先组成的家庭很快碎掉了,一个雄虫只能娶一个雌虫,可想而知这项政策下达后,被雄虫们优先抛弃掉的会是哪一波。
习惯了信息素后在得不到安抚陷入暴乱精神崩溃的雌父,在政策的驱使下迫于压力选择被更有权势的雌虫“独占”的雄父。
这一切让那些本就处于底层却幸而有一个完整家庭的孩子逐渐无异于双亲的孤儿,一瞬便没了所有。
沃格尔看着甘岚沉静的眉眼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就像他不理解雄虫纤细的手为何能平稳地端着那盏触地即碎的茶,他却无法抚平来自内心深处对这一路选择的不安与狂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