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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安居乐业

 

所谓要事,即为到城里看房。

在凡间,无论富贵贫苦,都有一处落脚地,或金玉满堂,或家徒四壁,乃至路边小狗也有属于自己的小窝。白绥想起过去寄居的地洞,虽黢黑森冷,却也供他生长。如今既已收养小狼,就不该让它随自己四处奔波,应当为它寻一处安稳的地方。

而此刻,白起绒正晃着毛绒屁股在村里四处闲逛,看到喜欢的树桩就想撒尿做记号,但想起今早的教训,怯怯缩回了后腿。转头又被扎着两揪冲天炮的女童吸引了注意,跑到跟前,用大尾巴扫了扫人家,高兴得紧,任白绥唤了它几声都没反应。

“白起绒。”白绥再次出声。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没玩够呢。白起绒竖起耳朵,继续假装没听见。

见小狼还未适应新名字,白绥耐着心喊了数遍,发现唤小狼“白起绒”时,两只圆润的三角耳会不自主高高竖起,带着几分警惕,而唤它“起绒”时,两只耳朵则会松懈地耷拉下来,一副毫无防范的模样。

“白起绒。”

两只耳朵立即竖起。

“起绒。”

两只耳朵立即垂下。

白绥想小狼智力有缺,或许难以理解拆开的名字,还好岁月漫长,他可以慢慢教导它。

事实上,白起绒可比白绥想得聪明多了,敏锐洞察到心上人连名带姓叫它时语调会多一分严肃,透着训诫的意味,而唤它“起绒”时语调显然更平易近人。

“囡囡!”提着满当当菜篮的大娘招呼自家孙女回家,那孙女便是与白起绒愉快玩耍的女童,听到奶奶的叫唤当即清脆回应。

“狗狗再见,我要回家啦!”她礼貌地跟小狼挥手告别。

“啾啾!”白起绒也朝她挥了挥尾巴。囡囡再见,我也要回家啦!不过我不是狗狗,是狼狼哦!

背后传来轻柔的拍抚,落下簌簌粉尘,白起绒扭过身,把另一边屁股朝向心上人。“啾啾!”这边也要拍拍~

白绥唇角微抿,把整只毛绒小狼抱进怀里,力道恰好地按摩它的身体。白起绒惬意极了,不自觉摇头晃脑,耳朵竖立贴上对方唇瓣,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吹了进来。

“绒绒。”白绥开口,嗓音清冽低柔,像初升的太阳,照在白起绒蓬松的绒毛上,全身都被烤得暖烘烘的,散发出温暖的味道。

!!!

心上人喊我“绒绒”诶!

白起绒瞪大了眼睛,尾巴不受控制地翘起,如疾风般来回扫荡。

“喜欢这样喊你?”白绥脸上浮现几不可查的笑,连本人都没察觉,与小狼相伴的短短几日,他的情绪波动比过去几十年都丰富。

他将下巴稍压住小狼脑袋,对着微颤的耳朵又轻轻唤了声,“绒绒。”

嗷呜~耳朵要尿尿了!白起绒承受不住,赶忙从心上人怀里挣开,跃回地面。

“也该启程了。”白绥看向小狼,“绒绒,你知道去附近城镇的路吗?”

这我熟!白起绒朝心上人猛摇尾巴,那雪白松软的大尾巴在阳光下仿佛镀了层流金,熠熠星光,下一瞬,这道金光犹如电光石火般冲向远方,无拘无束,自由奔跑。

看来还需找个有院子的房子。白绥想。

“老爷你赶巧了!这房子地段优渥,要不是房主人急着出售,也不会只要五千两。”牙人朝白绥谄媚一笑,“您看合适不?要是合适……”

白绥神色平淡:“不合适。”

他的钱袋不合适,只余几两银钱。

看着安逸躺在院子草坪上晒太阳的小狼,白绥尝到不忍心的情绪。“绒绒,走了。”他道。

“啾?”白起绒歪了下头,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凡人又是靠何谋生?

离开院子,人群涌动,纷纷朝公告墙拥去。白绥从前并不识字,寻找小狐狸路上曾去过学堂,和屋里的孩子们一块受了启蒙,名字也是那时琢磨来的。但他双目受过伤,视物比常人模糊些,看不清布告内容,不得已施法来到前排。

除去寻人启事、缉拿重犯的帖子,还有许多请求斩妖除魔的悬赏公告。他仔细看了看末尾的赏金,揭下价值最高的布告。

“哇!”

“这张布告贴了小半年了吧?至今无人敢接!”

“壮士!吾辈楷模!”

“别是打肿脸充胖子。”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白绥置若罔闻,将布告收好,回头却发现小狼不见了。熟悉的经历让他产生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属于白起绒的气味还在,就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来到……一座辉煌气派的戏台。

白绥知道小狼喜欢热闹,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下,线也跟着散了。

戏台底下座无虚席,仅前排有几张缺空,铺着及地绸缎的茶几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果盘,显然早已有人预定。绸缎做工精致,底边镶着雪白的棉穗,随风微微摇曳。

风?今日可无风。

定睛一瞧,那棉穗下面混杂了一截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快活地摇摆着。

这小东西。白绥神色未变,心里淡淡叹了声,目光随意瞥向正招揽生意的店小二。

那对银瞳犹如月辉倾泻朦胧的光晕,小二动作忽而一滞,随即热情迎向白绥:“客官可是来听戏?”

白绥颔首,“两位。”

“得嘞,您这边请!”小二将白绥接至前排落座,恰是小狼藏于桌底的雅座。

冷香淡淡弥散,趴在桌底下的白起绒闻到气味,迅速钻出桌布,“啾啾!”白绥白绥!我给你占了好位置!快夸我快夸我!

蓬松的大尾巴来回摇摆,连带毛绒绒的圆润屁股也跟着晃动起来。看到这副天真模样,想训诫它的意思一下烟消云散。

小狼能有什么坏心思?

“下次不许乱跑。”白绥抬手拍了下小狼屁股,当作教训过了。

白起绒见心上人神情肃穆,忙点头答应。

“啾啾!”下次还敢……不敢了。

戏曲正式开始。

小狼在白绥腿上端正坐好,跟第一天上私塾的孩童一般,求贤若渴地望着戏台。白绥唇角轻抿,抚着它的脑袋,问,“喜欢看戏?”

白起绒仰起脸,用力点了下头。狼生有两大爱好,一是看戏,二是晒太阳,如今又多了一个……心上人。

白起绒害羞地拱了拱白绥胸膛。

随着奏乐响起,幕布缓缓拉开,一名书生打扮的青年出现在众人视野,他年已弱冠,本早该娶妻生子,可家道贫寒,出不起彩礼,妄图凭科举改命,却年年落败。这天,家里又催起婚事,他借口出门读书,在亭中偶遇一位少女。

小狼看得津津有味,尾巴一摇一晃,白绥也不禁看入了神。

书生与少女互生情愫,每夜于亭中幽会。一日,少女告诉书生父亲正为她思量婚嫁之事,但她只愿嫁给林郎。

书生甚为感动,可他无财无仕,甚至请不起媒婆上门提亲。少女说她父亲是富商,如若他愿意迎娶自己,她今晚可去父亲财库取些银钱出来。

“可……”书生犹豫了。

“林郎,你当真愿意娶我?”少女眼神哀哀。

“我自是求之不得!”

“那明晚,我们于此相见。”

白起绒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做笔记。凡人娶妻需三媒六聘,才算明媒正娶,好麻烦哦。

它悄悄打量了心上人一眼,恰巧与他对视上,羞得缩了回去,只尖尖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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