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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乔抒白点点头,虚脱地问:“何褚呢?”方才打电话时,何褚虽生气,却没有要与陈霖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好似还在外头潇洒。

“和新女朋友去马士岛新开的高尔夫球场了,”劳森耸耸肩,“过几天才会回来。”

“他说给你放几周假,身体养好了再回去,”陆医生插话,“等他回来就来探病。”

乔抒白心中也清楚何褚冷血自私、无情无义的秉性,从未抱过期待,不过仍有些厌倦地靠在椅子上,看车接近他与安德烈的公寓楼。

下车的时候,劳森给了他一件黑色的长大衣,让他遮住身上的血污。

乔抒白回到家,安德烈还在睡觉,他来到浴室,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用私人影厅老板娘送给他的沐浴乳和洗发香波,把身上的血腥气洗掉。

浴室里热腾腾的蒸汽贴在皮肤上,让他有一种自己还在痛的错觉,好像每一根毛孔都被尖针刺入过。

水流进眼睛,乔抒白也不敢闭起,胡乱地冲掉了泡沫,走出浴室,用浴巾把自己裹起来。

吹了头发,他拿着碎掉的手机下楼,安德烈终于起床了,在餐桌旁喝营养剂。

乔抒白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帮我修一下。”

手机已经关机了,电也充不进去,彻底罢了工,安德烈用大拇指和食指掂起来,检查一番,皱着眉看他:“怎么碎的这样?我不是修手机的!”

乔抒白淡淡一笑,逗他:“这都不会啊,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安德烈对他怒目而视,嘴巴动了半天,去给乔抒白拿了一个新手机:“我的备用机。”

乔抒白换了手机卡,启动手机,恰好接到了展慎之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来,展慎之语气不悦:“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展哥,对不起,你打了好几个吗?”乔抒白低声道歉,刚想走到窗边打电话,衣服被安德烈扯了一下:“帮我去买酸奶。回报。”

展慎之当然也听见了,静了静,才对乔抒白说:“三个。”

“对不起啊,”乔抒白把衣角从安德烈手里扯出来,对他比了个可以的手势,走远了些,“我睡着了。”

“下午睡觉?”展慎之好像没信,语气也不大好。

从手机里听展慎之的声音,总比真实听见更冷淡,乔抒白今天实在累了,无法再绞尽脑汁讨好他,便只是“嗯”了一声。

展慎之沉默了几秒钟,乔抒白觉得他可能是被自己的敷衍冒犯到了,只是因为还有些礼貌,才没挂电话。毕竟他们现在也不是什么正在相爱的关系。

乔抒白突然想起下午车祸前,自己看见的新闻,心中的芥蒂往脑袋里漫,很难控制自己故意地问:“那你在干什么呢,展哥?在外面吃烛光晚餐吗?”

“在局里加班。”展慎之冷冷地说。

“好吧。”那么至少展慎之和大小姐的晚餐不在今晚。

乔抒白这么随意地想着,忽然听见展慎之对自己说:“我后天休息。”

乔抒白愣了愣:“嗯?”

展慎之不说话,乔抒白反应过来,也说:“何总也给我放了几天假。”

展慎之静了静,声音轻了些,好像是不太在意地对乔抒白提出:“你想的话,明晚可以过来。”

“喔,好啊,”乔抒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或许是太复杂了,也可能是一片空白,“那我来找你。”

“何褚给你放几天假?”展慎之又忽然问。

“好几天。”乔抒白不想被他了解太多,含糊地说。

“要是放假,你可以住在我家里。”

展慎之的声音更低了,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乔抒白觉得他一定只是客气,看了一眼时间,轻声推拒:“太打扰你了吧,你九点都在加班。”

“不打扰,”可能是错觉,展慎之好端端变得有些烦躁,顿了顿,突然替乔抒白做了决定,“你把行李带来吧,我明天就不加班了。”

无尽夜

噩梦像场高烧,接连不断地折磨乔抒白一整夜。

乔抒白梦到自己躺在新教民区的一间教堂里,陈霖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色教袍,对教民布道。教堂里的新教民们,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成群结队地穿着带钉子的鞋,从乔抒白身上踩过。很快,乔抒白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每当他濒死,陈霖便为他注入珍贵的康复剂,使他的身体复原,以接受新的踩踏。

被梦魇压住,无法动弹,终于睁眼时,睡袍已被虚汗润透,从毛孔里渗出的汗液很滑,在黑暗中摸上去,仿佛透明的血液。

乔抒白抱着双臂,无法自控地颤抖着,坐起来开灯,低下头检查自己的皮肤。

洁白,细腻,年轻而富有弹性。

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找不到一丝受过伤的痕迹,然而他的腰、腿和骨头都产生了一种记忆式、幻觉式的疼痛,好像关节依然肿胀着,皮肤的拖曳伤已经发炎了,而汗则是渗出来的发臭的组织液。

乔抒白用力抚摸自己的腿,胃部开始痉挛,喉咙紧缩,他觉得自己要吐了,跳下床,跑到浴室里抱着马桶,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坐了许久,最终,乔抒白决定用低温镇定自己,放了一浴缸冷水把自己沉进去。

被冰冷得仿佛已经死亡的母体的羊水浸没,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乔抒白觉得寒冷,又很寂寞与空虚,打开了浴室里的电视,想转移些注意力,却看到了摩区二台在重播前哨赛的精彩画面集锦。

集锦中自然少不了展慎之,乔抒白看得更冷,把电视关了,拿出手机。

因为换手机换得急,原本手机里的资料并没有导过来,乔抒白从前和展警官的消息框也变成了空的。

乔抒白将半张脸泡在水里,手把手机举离水面,看了一会儿对话框,给展警官的旧号码发:【展哥。】

【你在干什么?】

给无人使用的号码发消息,自然是得不到回应。幸好乔抒白本来就不是为了被回应,毕竟可以回应他的人早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说好会回来找他,却消失了。那是一个不守信用的、道德败坏的人。一个讨厌的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像泄愤一般,乔抒白不断地打着字,因为动作太大,把水溅到屏幕上:【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挨打呢?】

【我好想你。】

发了一大堆垃圾信息,乔抒白身上的幻痛消失了,终于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又在做这种毫无必要的蠢事。

他把手机反扣在浴缸的边缘,深深地呼吸着,在眼睛变得酸痛之前往后仰去,闭起眼,把整个张脸都没入水里。

泡了冷水澡,睡得也少,但可能是康复剂打多了,乔抒白起床时,精神和脸色都很好。

他上午联系了劳森,让劳森替他搜寻了劳工体三厂的信息。

劳工体第三制造工厂,是全耶茨技术含量最高的劳工体定制处,由廖远山管理,表面上制造的是普通的工厂型劳工体,但事实上,只需要基因数据和足够多的钱,劳工三厂便可以定制出任何客户想要的服务型劳工体。

在第三制造工厂下单的方法很繁琐,不过许多都是通过内部网络完成,乔抒白看着劳森发给自己的工厂架构图,下楼把准备睡觉的安德烈叫住了。

虽然安德烈对乔抒白想绕过工厂订购程序,创造一个定制劳工体订单的要求很不理解(“你不能买吗?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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