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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我拿走了。”他跟窦方告辞,窦方点一点头,显得很乖顺。张弛圣诞那晚没有心思,这会才察觉窦方的变化,她手腕上有一只价值不菲的玫瑰金镯子,脸上没有化妆,也有可能是妆依旧在,但是涂抹技术和工具档次突飞猛进,做到了不露痕迹。脸蛋白净通透,嘴巴也泛着自然的红色。如果说原来他觉得两百块钱物美价廉,那么现在两万块钱仿佛也称得上公平合理。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忖,“大舅?”张弛接起电话来,目光在窦方身上扫了一圈,迈出了玄关。

离开彭乐家后,张弛先把合同扫描了一份,然后叫了个快递上门来拿原件。正在签快递单子时,彭乐电话来了,张弛没有搭理他,等快递员离开后,彭乐又打过来 ,他盯了一会,把手机接起来,“你下飞机了?”

彭乐先是语塞,然后说:“你去我家了?”

“文件我发快递回去了,明天到。”张弛把复印件发到彭乐手机上,这时他想起彭乐应该出差结束了,便把他的朋友圈解除了屏蔽。

“你看见窦方了?”彭乐迟疑片刻,问他。

“不是说她不是什么好玩意吗?”张弛真心实意地请问他,“现在又是好玩意了?”

“咳。其实接触一下,发现她人不错,挺聪明,也挺懂事。”

张弛没说话。

“回去一起喝酒?”彭乐邀请他,“叫上廖静。其实她也不错,比胡可雯强多了,就这个好好处吧,你别学我。”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张弛懒得跟他说,把电话挂了。

彭乐回来那天,飘了点零星的雪,县城唯一的酒吧里生意略显冷清。这个地方是派出所的重点关照对象,张弛不陌生。下班后他换了衣服,走过微湿的街道,看见有人站在酒吧昏暗的门口,手机屏幕上的亮光照着人脸,她看得专心,高跟鞋踩在台阶上,敲得地面笃笃响。

路人都裹着羽绒服,缩头缩脑,她穿着薄薄的黑色紧身毛衣,一字领,露着一大片肩膀头和胸口,而且腰到屁股的线条都挺美好。十八线的小县城里穿成这样的人不多,尤其那个不怕冷的劲头,只能让张弛想到一个人。

“嘿。”三三两两的黄毛小青年,黑社会后备役,停在酒吧门口跟她打招呼。见她没搭理,黄毛们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扫码加个好友不?”

“回家扫你妈去。”她骂了一句,转过身。果然,除了窦方还能有谁?

换做别的姑娘,也许张弛会以警察的身份吓唬吓唬黄毛,但他觉得对窦方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便假装没有看见,进酒吧去了。彭乐已经到了,这个人贪玩,每到一个地方,朋友都能从无到有,由点及面,迅速发展出一群狐朋狗友,日常除了打麻将就是喝酒吹牛。张弛以为今天会再次见识彭乐被众星拱月的场景,谁知座位上只有他自己,有个漂亮的女服务员站在一边, “是酒吧吗?这单子上全是饮料啊?还有草莓圣代,你们这是幼儿园吧?”彭乐故意皱着眉。服务员说,我们这十八岁以下都不让进来。“那你怎么进来了?”服务员说我都二十多了。“真的?”彭乐表示不相信,“行吧,我也回顾一下童年,来个草莓圣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第一次去麦当劳吗?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班有个阿姨,特别漂亮,跟你有点像,真的。” 给服务员逗得花枝乱颤。

张弛觉得他真聒噪,在一旁默默忍耐。等廖静也下班过来了,彭乐才略微严肃了一些,跟女服务员说:麻烦你去厕所看看我对象是不是掉马桶里了,去了半个小时了。女服务员笑着推了他一把,吐了吐舌头。恰好这时窦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来,板着一张小脸。

廖静也觉得彭乐和窦方这一对组合有些神奇。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没有过多发问,坐在张弛身边,只是微笑。她听到彭乐和窦方互相称呼老彭和小窦,“你俩年龄也不差多少,怎么叫得跟单位上下级似的?太土了吧?”

窦方把眼皮一撩,“他比我老多了,不叫老彭,还叫小彭吗?”

彭乐在自己和张弛之间一指,老彭是我爸,他大舅,你想差个辈分啊?

“好吧,小彭。”

“我说,你怎么那么别扭呢,就不能跟别人似的,叫得亲热点,比方乐乐什么的。”

“乐乐是幼儿园小朋友叫的。”窦方从善如流,“我就叫你蓬蓬。”

彭彭?彭乐瞪眼睛,“你以为我不知道啊?狮子王里面有个非洲猪,是不是叫彭彭?你就拐着弯骂我是猪呗。”

“不是那个彭,是天蓬元帅的蓬。”

“靠,合着中国猪比非洲猪还好点呗?”

“我就这么爱国,怎么滴吧?”

廖静觉得他俩说话真搞笑。这时彭乐凑到窦方耳畔,跟她低语,窦方嗔了一句讨厌,轻轻推了一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怎么用力。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又让廖静有点羡慕。她不仅去看张弛。服务员刚把威士?s?忌送了上来,杯中漂浮着冰块,张弛喝了一口。久违的苦涩冰凉的味道令他眉头微微一皱。“别喝醉了啊。”她也凑到张弛耳边,张弛笑笑,冰块融化后,酒味很淡,他跟服务员抬了抬手,然后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托腮看着彭乐二人,但绝不插嘴。

廖静去洗手间。彭乐颇有兴味地打听,“听说前段时间你把胡可雯气跑了?≈ot;

这消息传得也太他妈快了,忽然间好像全世界都在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张弛有些恼火,下意识看了一眼窦方,对方捏着吸管,把玻璃杯里的冰块搅拌得哗啦啦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彭乐说:“听胡可雯她妈说的,那女的跑回家后哭了一场。”

“我没故意气她。”

“这我还不知道?你是个擅长冷暴力的渣男。”

张弛不满地瞥他一眼,“说话别像个女的一样行吗?“

“六年呢。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六年?我想想都觉得可怕,那要爱得多深才能坚持六年啊?“

张弛两口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什么爱不爱的,”他不以为然,“那时候还小,懵懵懂懂的,在一起后,就觉得要对彼此负责,两三年后也就习惯了。不过后来相处太累,分了更好,她那个人吧,总是一会风一会雨的。“

“和廖静不累?”彭乐笑他,“好不容易换一个,是不是觉得挺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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