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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时星就好。”
声线轻柔和缓,一出声,一笑,不看那惨败脸色,时星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亲切温和的小队医。
时星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想进去,希望少将能给我放行。”
来人面露难色。
时星承诺,“我不会闹的,就是想进去看一眼,可能还会说几句话,就离开。”
“你知道我的,如果要闹,早就告上特殊法庭,不会用这种方式。”
少将神情复杂,好半晌,似是劝慰道,“时医生,既然都这样了,何必呢?”
何必让大家都难看?
何必非要揭破最后一层遮羞布呢?
时星又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喃喃,“是啊,何必呢……”
“大概,是要用这双眼睛亲自确认过,我才会死心吧。”
时星抬头,脸色苍白得和身后雪景融为一体,眼神却格外坚定,“麻烦少将了。”
时星到底被放进了亲王府。
甚至怕他中途被认出拦住,来人一路将他送到了陆律所在的休息室外,才放心离开。
时星看了眼通讯器,离婚礼开始只剩下半个小时。
伸手拢了拢披风,时星仔细回想了下,上一次两个人联络,大概是七八个月前,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大能下床了,陆律让他好好休养,说一定会为他找到办法治疗的。
过往承诺言犹在耳,浑浑噩噩几个月过去,时星得到的却是对方再婚的消息。
时星不信,所以他来了。
来之前义无反顾,真到了要见面的这刻,还是有些忐忑。
哪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
就在时星确认自己身体还撑得住,刚准备挪动脚步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先他一步从眼前掠了过去,步伐轻快地敲响了门,“阿律——”
言辞亲昵。
时星认识他,正是今天婚礼的另一位主角,毕舒。
时星心头重重一跳。
下一刻门从里面被打开,暌违已久的爱人脸庞出现在时星的视线里,微笑刺眼地对着毕舒点了点头,唤了对方一句,“小舒”。
是和那句阿律不相上下的亲昵。
尖锐的耳鸣骤至。
接下来的画面在时星眼里都成了默片,他看见毕舒笑容灿烂地贴着陆律耳侧说话,陆律安静听着,神情虽不至于高兴到喜形于色,但眉角眼梢的浅淡笑意,也绝不能说是受了任何的强迫……
毕舒说话,陆律听着。
毕舒说完,陆律点了点头。
毕舒俏皮地吐下了舌头,陆律伸手轻敲了下对方额头。
毕舒捂住额头撒娇,陆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发顶……
够了。
时星猛然闭眼。
已经够了。
——陆律是自愿的。
确认了这点,此行他所有想知道的,至此就全部清楚,再无疑虑。
耳鸣轰然不歇,心悸跟着情绪波动也张牙舞爪跳了出来,时星身侧的手指不受控抽搐,再睁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转身离去。
没有从正门返回,时星选择了和亲王府毗邻的中央公园离开。
出亲王府前,时星拜托佣人转交一个盒子给陆律。
是陆律送他的一件特殊含义礼物,这些年不论在哪里,时星总是带着的,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
等压着情绪踏出亲王府,时星忍不住跑了起来。
仿佛要把让他痛苦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冷空气入肺,时星又咳了几声,但他不想停,想最后任性一次。
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是无法离开安城的,更不消说一路从安城到帝都,再辗转抵达亲王府。
他……是不顾医嘱吸收了大量的晶石能量,才行的。
但他已经不能彻底消化它们了,这举动无异于饮鸩止渴,时星不确定过了今天自己还能不能再站起来。
趁着还能跑的时候,时星不想让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其实他和陆律走到今天,裂痕累累,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时星都知道的。
再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的了。
但是,但……
不到最后一刻,不是亲眼见到,不是亲耳听到,时星总是会心存一丝侥幸的。
当初深信不疑的选择,近十年的情谊,别人讥讽也就算了,倘若连他都能轻易否认,那该叫他情何以堪啊?
大雪覆盖的中央公园只剩下纯粹的白,阳光照耀在雪地上,反射得时星睁不开眼。
视线被阻断,亲王府内的种种场景便再度纷至沓来。
碾灭时星的最后一丝侥幸。
正如他告知熟人的,亲自确认了,便也不得不死心了。
“什么人?”
“停下!”
“别动。”
蓦的,呵斥和数道高阶精神力同时炸开。
时星被吼得一激灵,抬眼才惊觉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严阵以待的军人,而他……径直衝向了他们……
本来还是能停的,但被数道高阶精神力同时扫过,身体几乎是瞬间失控,时星不由分说朝着朝着最中间坐着的那人撞去。
刚靠近,便感知到了一股近乎恐怖的精神力。
危险!
心下悚然,就在时星默认自己将被这股力量撞出去时,那无可躲避的压迫感又如潮水般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