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太子殿下幼时心思很是敏感,爱哭,后来皇后给他取名字时,便特意选了个‘熠’字,希望他余生都能明亮如火。”十方开口道。
霍言声闻言挑了挑眉,根本不敢接茬。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背后讨论太子幼时爱哭的事情!
“你是殿下身边最器重和信任的人,往后……要看顾好他。”十方道。
十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莫名带着几分落寞,霍言声转头看向十方,不知为何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托付”的感觉来。
“十方师父若是惦念殿下,往后可以多来宫中与殿下团聚。”霍言声半是客气半是试探地道。
十方闻言没有回答,隻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回到东宫时,太子正在书房与人议事。
裕兴早已等在偏殿,见十方回来便迎了上去。十方见到“熟人”还挺亲切,隻不知为何裕兴看起来面色不大自然。
十方依着在清音寺时的习惯,天一黑就沐浴完睡下了。
不过他许久没睡过这么软的榻,躺下后好不容易睡着,没到半夜便又醒了。
他这一醒再想睡便有些困难,既然睡不着,十方索性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没想到他推开偏殿的殿门,却见殿外的廊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殿下?”十方惊讶地开口问道。
太子闻言没有转身,而是语带落寞地开口道:“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兄长还要这么称呼我吗?”
十方一怔,听出太子有些失落,便改口道:“熠儿。”
立在廊下的李熠闻言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道:“兄长许多年没这么叫过我了。”
“你长大了,如今又是一国储君……”十方道。
“兄长又要给我讲道理吗?”李熠开口道。
十方笑了笑,开口道:“是兄长的错……熠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做了噩梦……有些害怕。”李熠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开口道:“一个人睡不着。”
不知为何,十方听到“噩梦”那字眼,当即便想起了自己梦中少年那副模样。
他心口一疼,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半晌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夜深了,外头略有些寒凉,要不然你先进来……”十方开口道。
“好。”十方话尚未说完,李熠便转身进了偏殿,十方这才看清,少年手里竟抱了个枕头。
“你拿着枕头做什么?”十方问道。
李熠走到榻边将自己的枕头放到十方的枕头旁边,开口道:“别的枕头孤睡不惯。”
十方:……
晋江独家发表
李熠主动躺到榻上,隻占据了里头很小的一块地方。
他不仅躺下了,还规规矩矩闭上了眼睛,隻片刻间呼吸已趋于均匀,像是睡着了。
十方:……
倒是不用人哄,睡得还挺老实。
十方已经许多年没和别人同塌而眠了。
他原以为自己躺在李熠身边会有些别扭,可当身边之人轻微的呼吸声不断传来,十方心中却难得生出了一丝踏实的感觉。那感觉离开他太久了,久到他几乎都忘了……
少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十方的一隻胳膊。
十方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却发觉对方隻抱着他的胳膊便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再没有别的动作。他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对方,见对方双目紧闭,眉头微微拧着,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少年五官是属于轮廓较为分明的类型,拧着眉头时神情更是隐隐带着一抹凌厉,与他清醒时那副眉眼含笑的模样截然不同。十方看着对方,不由生出了几分茫然的感觉,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副面孔才是少年真实的样子。
“兄长……”少年迷迷糊糊中,往十方身边挪了挪,额头无意识在十方肩膀上蹭了蹭,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别走……”
十方心中一软,骤然想起了少年幼时的模样。
李熠幼时很爱哭,心思敏感不说,性子还很别扭,他若是发起脾气来,宫中上上下下几乎没人能哄得了,就连帝后都拿他没辙。
唯独十方不同。
无论李熠如何闹脾气,只要十方出马立刻便能“见效”。
也正因如此,幼时李熠几乎是跟在十方身边长大的。
他从牙牙学语到长成小少年,人生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十方在场。
曾经,十方也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陪着他。
可事与愿违……
次日一早,天尚未大亮,李熠便起床去早朝了。
十方起得也早,自己在偏殿打了会儿坐,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带上裕兴去了太后所居的永寿宫。
他幼时在宫中长大,颇得太后照拂,如今回宫自然要去请安。
昨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午,太后习惯过午后在佛堂抄经不宜打扰,所以他特意选了今天一早去永寿宫请安。
“大殿下,太后心知你今日一早会过来,已经着人备好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太后宫里的嬷嬷一边引着十方进殿,一边朝他道。
十方朝他回了个礼道:“十方如今是半个出家人,当不得这个称呼。”
“你既是入了玉牒的大殿下,如何当不得这个称呼?”太后的声音在殿内传来,随后屏风后走出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妇人。这老妇人年近六十,但看着气色颇好,倒是丝毫不显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