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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她把方才藏的那把米饭放到了洞口。

也就片刻的功夫,方才那只耗子便嗅着味道出来了。

“你还行啊,真给我送吃的了!” 耗子一边吃一边说。

柳青笑了笑,也不说话,待他埋头吃得认真之时,忽然一把掐住了它。

“不许叫,不许乱动,乖乖听我的,回头给你更多好吃的。你要是让他们发现,肯定一脚踩死,知道吧?”

可能是事发突然,耗子像冻住了一样,呆愣愣地被她攥在手里,嘴都不敢合上。

柳青很满意,将耗子包进那条布里,一手拎着。袖子肥大,一遮就看不见了。

胖姑娘来检查她的衣裳,见她头发还像男人一样束在头顶,又把她的头发散下来,再给她套上麻袋。

那妇人的儿子把麻袋扎了口,又将她扛到车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延为了清剿,出发前做了些准备,也是在不多时前才到了琼楼这条街。

他是和肖平越御史一起来的。肖御史是南京都察院的巡城御史,本就有巡查、缉盗、维持治安之责,手下也有不少人。

沈延虽然对南京衙门的人都不大放心,但他毕竟是个京官,又并非巡抚,即便亮明了身份,在本地说话也不顶用,只好请肖御史与他同行。

二人在这条街的另一头下车,据肖御史说,他手下的人也都换了便装,早早地散布在琼楼的周围。

二人一下车,却见梁虎和骆闻忠迎面而来。

几人互报了官职之后见了礼,肖平越问沈延何时也请了刑部的人。

这话是透着些不悦了,因为之前沈延给他的印象是,他只请了他。

沈延背着手一笑:“肖大人莫要误会,沈某确实只请了您。梁主事想必是担心沈某的安全,才又请了骆大人。”

沈延知道肖平越心中不满,不过他信不过南京衙门的任何人。若是只依靠肖平越和肖平越的手,他便极容易被他们蒙蔽。既然要用南京衙门的人,他便不妨再拉上刑部,虽然这两个衙门或许都与琼楼有牵连,但两者之间毕竟不同心,正好互相牵制。

此事关系到柳青的性命,他必要小心再小心,管他肖平越满意还是不满意。

骆闻忠听了沈延的话,比谁的反应都快:“正是正是,梁大人本是要自己来的,骆某怕人手不够,才带了些人来以备万一。”

肖平越神色有些僵硬,却还是笑了笑:“自然自然,沈大人与梁大人上下一心,实在令人感佩。”

梁虎也客气地笑了笑,自打那日在成珍楼外见到从天而降的沈延,他心里就一直打鼓。

一来,不知上司悄无声息地来南京是做什么,虽然肯定是为了些机密的事。

二来,沈延自那日亲自把柳青接走后,没交代过他任何事,难道这件机密的事沈延只让柳青参与?那他梁虎在上司眼里算什么?

今日他突然接到沈延的字条。沈延让他速速找刑部借人到这条街候着。当时他的心情真可谓如释重负。上司还是要用他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几人到了琼楼外。

肖平越往四周看了看,他的人发现他在此,便即刻围拢了过来。肖平越一挥手,他们便散成一圈,将琼楼围在其中。

沈延也向梁虎示意,梁虎便让刑部的人和都察院的人混杂在一起。

沈延这才放心多了,两个衙门的人互相监督,谁也别想偷偷地放人出去。

他看了看两座楼中间的连廊。他原先没走过这里,若不是柳青提示,他根本注意不到。

若是他猜对了,今日清剿、救人,一样都不少,但若是猜错了

反正就在于这一处了。

这连廊是个拱形的, 连接南北两座楼,其下是一块微微隆起的草坪。远远看上去,它就像是座带顶的小拱桥。

然而与其它的拱桥不同,连廊与草坪之间并无缝隙, 而是贴合在一起的。

他和柳青昨日来此地时, 时辰尚早, 这连廊两侧似乎也停了车, 却不似此时停得这么满。眼下, 就只在他们这一侧还留有一辆车的位置。

明明就是些普通的车马, 聚在两侧,既挡了光又阻了视线,这里就成了个秘密的通道。等要运人进来的时候,跟里面打好招呼, 将两边的门插好, 车马在这空位稍微停个片刻, 人就能送进去。

这几辆车马停在此处,要么是他们刚刚运过人,要么就是给晚些时候预备的。

想来,柳青掰成小断的那些墨条就是用来比拟这些车马的。

他这人,灵慧有余,只还欠了些谨慎, 沈延不禁苦笑。

这连廊上面是瓦顶, 两壁是琉璃窗, 沈延和肖平越直奔连廊而去。片刻间,从两侧的楼里跑出来七八个护院打扮的人, 手里拎着粗粗的长棍, 往他们面前一站, 拦住了去路。

“客官,这边不走人,您还是移步两侧大门吧。”

沈延立住脚步,也不说话,就等着肖平越。

肖平越带来的差役已经过来了几个,他们虽穿着便装,侧后方却斜挎着刀,腰间挂着绳子。有个差役抽出刀来往面前的护院身上拍了拍,他旁边的差役亮出了都察院的铜牌。

“官府办案,别挡道。”

那几个护院似乎没见过这阵势,被那寒凛凛的刀拍得直发懵。

“……几位老爷,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来咱们这了?”

肖平越一挥手,差役们麻利地将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护院反剪了胳膊,捆了手腕。

有个护院反应快,拔腿就往楼里跑,被一个差役扑倒在地,也给捆上了。

沈延在一旁瞧着,更加确定他们是找对地方了。这里平时没有护院巡查,是不想显得此地无银,平白地引人注意,但一旦有人冲着此处来了,这些人就都冲出来拦着。

看这几个护院的神情,从前应当是没遇到过公然来搜查的官差,故而反应有些迟钝。

他见前路清空了,径自走到连廊一侧,轻轻推了推那上面的琉璃窗,虽然没推动,但他发现这落地的窗在里侧有个卡子,打开卡子便可以开窗。这卡子贴着内侧的地毯,若不是专门来查看,恐怕难以发现。

有个差役得了肖平越的指令,跑进楼里去打开卡子,沈延在外轻轻一推,那窗便开了。此时连廊上恰好无人,肖平越便让几个差役先进去,将连廊两侧通向两座楼的门阖上,截住人流。

沈延和肖平越此时才进了连廊。

他们脚下是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隔音的效果绝佳。沈延将地毯掀起,发现下面都是大块的青砖。

这些青砖大小相同,拼摆得也整齐,沈延专看那接缝的地方,发现其中一块的接缝明显光滑许多。

他半跪在一旁,轻轻敲了敲那块砖,听声音,底下是空的。他轻轻将其掀开,那底下便现出一段通向地下的石阶。

石阶两旁还有平缓的通往两侧的滑道,想来是为了方便运人运物而修造的。下面的石壁上嵌着灯架,这一路往下虽算不上灯火通明,却也能看得清楚。

几人刚要下去,青楼这边的门外已经吵成一片。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怎么随便堵我们的路,还围了我们?”

这人的嗓门最大,应当是个妇人,声音里略带着些油腻。

两侧的槅扇上装了窗纸,沈延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不过这声音颇有些熟悉,估计是昨日上台卖姑娘的那个姓胡的老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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