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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陈濯闭了闭眼睛,他感受着父亲母亲的拥抱,安抚似的拍了拍苏楠的背。

都还在,一个都没少。

今天瞿耀祖持刀挟持夏子澈,情绪异常激动。警方早早就在对面楼层安排了狙击手,所以,在发现交涉无果、并且瞿耀祖有伤害人质的倾向时,他们果断下令将人击毙。

这次,瞿耀祖扬起的刀没能刺中任何人,那把刀脱离他的手,掉在了地上。

子弹从对面楼层射出、穿透玻璃,正中瞿耀祖的头颅,也在陈濯模糊的视线里炸出了一团血花。

凶手当场死亡,这场持刀伤人案有惊无险地落幕,似乎所有人都圆满,除了在同一天失去孙子和儿子、在太平间快要哭到晕厥的瞿家老夫妻。

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摘不出他们的错处。

折磨陈濯数年的阴影随着一颗子弹散去了,尽管他亲眼看见了瞿耀祖的尸体,却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结束了,都结束了。

重来一次,噩梦没有降临,所有人都在,谁都没受伤。

陈道远陪着苏楠走在前面,陈濯则和夏子澈走在他们身后。

等到警察局门口时,陈濯突然停下了步子:

“爸、妈。”

“嗯?”

苏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转头看向他。

陈濯勉强弯唇冲她笑了一下: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夏子澈……有些事情要处理。”

苏楠和陈道远愣了一下,他们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停顿片刻,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没关系,去吧。要注意安全啊。有事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晚上不回来也记得发条信息报个平安。”

“好。”

苏楠和陈道远先开车离开了,陈濯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的车子汇入车流才收回视线。

他微微垂下眼,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起,直至攥紧手指。

他深吸一口气,到此时才敢回头正视夏子澈。

夏子澈半边衣服上都是血迹,他在医院洗过脸,但头发上被血黏成块的发丝一时半会儿还是理不干净。

陈濯不敢看他这个样子,他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夏子澈见他这样,有点慌,也有点心虚。

他试着靠近了一步:

“冷静……”

听见他的声音,陈濯心里的委屈和气闷全都翻涌出来,他伸手推了一把夏子澈的肩膀,没让他靠近。

他只去附近的服装店随便买了件外套丢给他,然后自己沿着人行道快步走向家的方向。

他走得很快,夏子澈其实跟得上他,但却一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只乖乖走在陈濯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不吭声,陈濯也没理他。他只一路快步走回家,按开夏子澈的家门密码,一路把人带回了房间。

陈濯坐在床边,他全程低气压,夏子澈根本不敢出声,就低着头在他面前罚站。

陈濯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些,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夏子澈身上的槐花香被血腥味盖住了大半,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陈濯闭了闭眼睛,他脑子很乱,他稍微理清思绪,开口问:

“为什么?”

听陈濯愿意跟自己说话了,夏子澈有些惊喜,他眨眨眼睛,但很快又被这个问题问得噎住了。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出现在医院,为什么要说你是陈濯?”

其实陈濯知道原因。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所以他没等夏子澈回答,就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付清瞿小宇医药费的也是你,是吗?”

“……嗯。”

“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知道?”

“我……”

夏子澈挠挠头,乖乖回答:

“我猜的。

“我觉得你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那天你说要去医院,我就偷偷跟过去了……对不起,我先道歉,我不该偷偷跟你。你和那俩爷爷奶奶聊天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之前你说陈叔叔会死于一场医闹,你又这么在意这个病人,想想也知道,事情肯定同他有关。我想帮你,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能悄悄帮你。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保护陈叔,可我……我也想保护你。”

听见那句笨拙又真诚的“我也想保护你”,陈濯有些想哭,但他忍住了。

他眨眨眼,把眼泪赶回去,稳住声音,又问:

“那你为什么任他挟持你当人质?我知道你打得过他,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挣脱他,可你为什么要留在他手上?也就是他当时选择拿你当人质而不是直接杀了你,你知不知道要是……夏子澈,你为什么?”

“我,我有理由!我是精心筹划过的,不是一时冲动,你看啊。”

可能是察觉到陈濯的情绪,夏子澈蹲下身,凑在他身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他要是下刀前被抓住、或者把我捅了但没捅死,那应该关不了几年的。我想着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死之前干票大的!我让他把我刀了,这样他也得完。这样的话,我以后不在了、没办法保护你了,也没人能伤害你和你的家人了,我死也得死的有价值啊是吧?”

夏子澈好像觉得自己这说法很有道理,语气还带着点小雀跃。

但陈濯听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他看着面前还在傻笑的脏兮兮小狗:

“谁说你要死了?”

“啊?”

“夏子澈!谁说你要死了?!”

陈濯想起了春日的某个夜晚,他和夏子澈挤着一张小小的病床,少年带着点期待地问他未来的模样。

当时的陈濯沉默着犹豫了许久,等开口时,少年已经睡着了。

原来那时他没睡着。

原来他都猜到了。

他懂他未开口的留白,懂他用沉默掩藏的过往。

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连最后这些时间也要精打细算用在他身上。

陈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他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所以他别开视线,只伸手指向浴室的方向:

“去,你先去洗澡。”

“别,我们先……”

陈濯没说话,他只重新指指浴室,示意夏子澈别废话赶紧去。

夏子澈没再惹他,他只闷闷地应了一声,自己拿好换洗的衣服钻进浴室里。

等浴室里传出水声,陈濯深吸了一口气,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手停在发顶,却无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头发。

他缓了好一阵才从心脏的痛感中脱离出来,他重新直起身,再看夏子澈的房间时,他却突然发现这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陈濯又仔细打量一遍这间屋子,迟疑片刻后,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太干净了。

夏子澈不是个严谨的人,他的房间永远有种凌乱的松弛感,乐稿乱丢琴也乱放,但今天他房间里整洁得有些异常,夏子澈的吉他被规规整整摆放着,以前凌乱的书桌也被人整理好了,就像……

就像这间房子的主人,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意识到这点,刚才被压下去的心悸又丝丝缕缕缠了上来。

书桌上的乐稿都不见了,只有桌面正中间摆着一小沓东西,很显眼,足够让进来的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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