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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那现在呢,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不好了,去年就走了。”

“……抱歉。”

“不用抱歉。小老头走的时候没受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在身边,没啥遗憾,临走前还记得嘱咐我做菜别老惦记着那二两盐。我真服了,我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他拿藤条抽我,跟我说糖放少了盐又放多了土豆丝切得不够细,每次我去给他烧纸都得求他少进我梦折腾我。”

夏子澈顿了顿,用筷子末端顶顶脸颊,若有所思道:

“其实我觉得,大家提起死亡好像都太沉重了。我更相信已故的亲人朋友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你身边,他们肯定也不希望大家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想大家笑着参加我的葬礼,在我坟头唱歌都行,不过要是吵到我邻居就不好了……”

在他说到某个字眼时,陈濯心脏重重一跳,等他在短暂失神后回过劲来,手却忍不住地颤抖,连筷子也没抓稳,“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夏子澈没察觉他的异样,只给他重新拿了双筷子,还笑着打趣:

“怎么,被我的超前想法震撼住了?筷子都没拿稳!不过你放心,我暂时还不死,我还好多事儿没做呢,年纪轻轻就死了多亏。”

陈濯把筷子捡起来放在一边,没敢再抬眼看他,只状似随意地说:

“……是,那你好好活着,过马路多看着点。”

夏子澈一点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嗐,我还能被车创死咋的。”

“……”

陈濯沉默很久,最终勉强弯唇笑了一下:

“吃饭吧。”

-

夏子澈家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平时也没人会来他家,所以他看起来住着这么大个房子,实际上真来了人也只有他自己的房间能住。其他客房要么被他改成了杂物间,要么根本没打扫,一时住不了人。

好在夏子澈房间的床够大,两人一起睡也不挤,陈濯没多在意,简单洗漱后,他想借夏子澈一套睡衣,夏子澈很痛快,他从衣柜里翻出好几套摆在床上让陈濯选。

但陈濯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迟迟没有勇气做出选择。

汽水战士、奥特曼、小恐龙、天线宝宝、玛卡巴卡、派大星、海绵宝宝……

这都什么啊……

至于为什么没有鸭蛋超人,因为这是夏子澈的挚爱,正穿在他自己身上。

在床前呆立的那短短几分钟,陈濯甚至动了回家取睡衣的想法,但最后他还是保持了理智,艰难地从中挑选了看起来最正常的那套汽水战士。

衣服稍微有点大,但不碍事,虽然看起来花哨,但布料意外地很柔软,还带着洗衣液和槐花的香味。

换了衣服后,陈濯坐在夏子澈床边,抬眸打量了一圈室内。

夏子澈的房间有种又乱又整洁的松弛感,跟什么东西都要整齐归纳的陈濯不同,他房间里生活气很浓,该整齐的地方整齐,角落里却又堆着一墙角的乐高积木,书桌上也有不少散乱的白纸。

有几张纸掉在了陈濯脚边,他弯腰捡起,准备放回书桌上时,他偶然扫到一眼,纸上像是随手记的歌词和乐谱。

“那歌暂时只有一段,你想听听吗?”

夏子澈正好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他看见陈濯拿着那张纸,随口问了一句。

但,虽然是询问,他路过的时候还是从墙边捡了一把吉他,坐在床边拨了两下弦。

他抬眸看了陈濯一眼,然后抿抿唇,像在心里练习过千万遍那样拨起了弦。

确实如夏子澈所说,这首歌只出了短短一段旋律,但即便只有片段,也很勾人。

不知道是不是陈濯的错觉,他不懂这些,只感觉这首歌的风格和夏子澈以往写的都不太一样。要说的话,他以前的歌总是带着很浓的少年气息,很阳光,很青春,但这首歌在此基础上,好像多了点温柔缱绻的意思,大概是属于少年心底最青涩的那一部分。

“喜欢吗?”

夏子澈将那段旋律重复两遍,轻轻扶住了弦,停住未止的弦音。

陈濯觉得他这问法有点奇怪,所以没回答,只点点头,问:

“会把它写完吗?”

听见这个问题,夏子澈微微垂下眼,拇指无意识地拨了下弦:

“会吧……”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

“等我写完,有机会的话,再唱给你听。”

这话让陈濯捉到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微一挑眉:

“为什么是‘有机会’?”

这家伙以前不是写了歌就要举着吉他凑他跟前非要让他听吗,听完还非要让他说说感受,不说都不行的那种。

“嗐,唱歌当然也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了。”

夏子澈干巴巴笑着,动作僵硬地把吉他放了回去,开始了胡言乱语:

“啊哈哈,比如,要我哪天嘎嘣一下死了,不就没机会唱了?所以啊,有些歌得看缘分,咱……”

“夏子澈。”

夏子澈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濯打断了。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却见陈濯唇角笑意消失了。

他盯着他,声音很冷:

“你要再说这种话,想死就不用等‘哪天’了,我现在就能如你所愿让你嘎嘣。”

他这表情和语气把夏子澈吓了一跳。

他一直是个什么混蛋话都毫不忌讳往嘴边挂的,陈濯以前也没在意过,但现在突然为此生了气,把孩子都吓傻了。

他懵懵地看着陈濯,刚准备开口认错,就见陈濯似乎有点懊恼,只低声说了句“睡了”,然后掀开被子背对他躺到了床边。

活了十六年,没心没肺心比天大的夏大帅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惶惶不安”。

啊?他说错话了?陈濯怎么突然生气了?

夏子澈坐在床角,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他心慌,下意识抬手咬咬手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冷静,我错了。我真该死。”

“?”

陈濯真想照他狗脸来一拳,但他是个有素质的成年人,不能跟小孩计较。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只说了一句:

“滚!”

啊?咋道歉了还哄不好呢。

夏大帅哥百思不得其解。

他挠挠头,想说话又怕再犯错,一个人像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在边上坐了一会儿,最后挠挠头,默默下了床,关掉房间的两盏应急灯,又默默爬回了床上。

他生怕陈濯再生气,掀开被子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一寸一寸悄悄把自己挪进了被窝里,一点声都不敢出。

等到终于挪到合适的位置,夏子澈还是心痒痒,没忍住用气声跟陈濯说了句:

“冷静——晚安——”

“……”

陈濯不知道自己旁边到底趟着个什么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却看见一片漆黑的房间,一时有点意外。

他微一挑眉,问:

“你把灯关了?”

一听见陈濯的声音,夏子澈如获大赦,一时有种被人从死囚狱八抬大轿赦免释放的感觉。

他猛猛点头,语气带着点邀功似的小骄傲:

“嗯,但没事,房间门开着,你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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