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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他的语气突然加重:“如果我能自证清白,你当如何?”

周如兰的心脏越跳越快,唇抿得越来越紧。身体再一次后移,紧紧贴住床沿,她哑着声音道:“如果是我错了,我道歉。”

武建设的笑容里透着冰冷:“道歉?没有丝毫证据就敢举报抚养你十几年的父亲,错了只需要轻飘飘一句道歉,那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周如兰被他逼出一份韧劲,努力挺起腰杆,大声道:“那你要怎样?”

武建设:“污我清白,这是不孝;质疑弟弟身份,这是不慈;母亲还在昏迷之中,你却偏要挑起内斗。周如兰,你不如你亲生父亲。”

周如兰的心似被尖刀刺入,鲜血淋漓。

双腿酸软,再也支撑不住她站稳,一屁股坐倒在病床上。身体触碰到苗慧的身体,盖在被褥下的、没有丝毫意识反映的身体。

从小到大,周如兰都以周江勇为榜样。

她记得父亲高高举起她,咧开嘴笑得灿烂无比。

她记得父亲每次下班回来,要先洗干净手脸,才会来抱她。

她记得父亲那双极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喜与疼爱。

母亲只要看到父亲,眉眼就会变得弯弯,眸子里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身边人都告诉她:你父亲,是个英雄!你父亲,即使身中数刀,依然忍着剧痛将罪犯抓捕。你父亲,如果去演电影,绝对比那个谁更有名!

周如兰知道自己模样像父亲,她也以父亲为荣,努力成为像父亲一样、被所有人记住的英雄。

武建设太了解她,太知道这一刀要往哪里扎。

刀光剑影。

武如欣吓得小脸煞白,呆若木鸡。

周如兰右手打着石膏、用绷带吊在脖子上,只有左手能动。左手渐渐向后,抚过母亲被褥下的双腿。苗慧很怕痒,如果是过去,她肯定要笑着躲闪。可是现在,她丝毫知觉都没有,一动不动。

为了母亲,必须鼓起勇气。

周如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武建设。眼前的武副厅长,穿着简单的短袖白色衬衫,卧蚕明显、眼角有纹、鬓生白发。原来,脱下那身威严的制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一念起,压力渐消。

周如兰缓缓站起,傲然而立:“母亲向来坚强,到底是因为什么跳楼?我想您作为她的枕边人,也想知道原因。我是她的女儿,是凝着她骨血的孩子,想要为她讨一个公道,并不为错。”

她的嘴角渐渐上扬,一个美丽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的亲生父亲,也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他为榜样,我相信他也会为我骄傲。”

武建设被她的笑容刺痛,眉头紧皱:“多少人眼红我的位置、盼着我们家分崩离析。汪晓泉和我平级,早就想把我位下马,换他的亲信上位。你倒好,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递上刺刀,愚蠢!”

周如兰道:“我不在意官位权势,我只想要一个公道。”

武建设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地说:“先前我担心影响到你们的心情,所以很多事情都瞒着。现在既然你这么想要一个公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武如欣站在一旁,感觉到姐姐变得强大无比,足以与父亲抗衡,内心生出崇拜之情,刚才急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可是听到父亲说要告诉她们关于母亲的消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武建设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化验单,递到周如兰面前:“医生在你母亲的血液里检查出抗抑郁的药物成分,我也在家里翻出一瓶安非他酮。这段时间你们都忙,我感觉到你母亲失眠、情绪低落、总爱忘事。唉!也怪我粗心,还以为她是更年期到了,有些情绪波动很正常,哪知道会发展到自杀……”

周如兰没有接那份化验单。

武如欣却动作迅速地拿了过来,飞快地浏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松了一口气:“爸,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害得我和姐猜来猜去的。”

武建设慈爱地看着武如欣,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这些负面情绪,我不想传递给你们。”

从情感上说,武如欣不希望父亲是坏人。现在既然母亲的自杀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她便很快接受这个结果,转过脸看向周如兰:“姐,你看这……”

周如兰却很冷静,压根就不相信眼前这张又轻又薄的化验单。

如果没有医院门口被撞一事,恐怕周如兰还会相信。但是经历过生死之后,周如兰对武建设已经产生警惕。

武建设如果查出苗慧有抑郁症,他早就到处宣扬,以洗脱自己的罪名,何至于现在才拿出化验单?什么叫在家里翻出药瓶?恐怕自己回家的时候,正碰上他在布置现场吧?

主管刑侦大案的武副厅长,想要为妻子自杀找个理由,实在是太容易。

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周如兰垂下眼帘:“我上班之后只有周末回家,也没有关心她的身体。唉!说起来我也有错,抑郁症患者最需要亲人抚慰,只可惜……”

武建设是什么人,听弦知音,顺着周如兰的话开始自我检讨:“是,可惜我工作太忙,没有多关心你妈,竟然让她有了轻生的念头。”

武如欣泪如雨下,哽咽道:“我也不好,我期末考试期间事情多,一个月没回家了。”

武建设轻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希望你妈妈能够快点醒过来。”

“嘀、嘀、嘀!”

仪器发出轻响。

周如兰看一眼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苗慧,再看向一脸后悔的武建设。世上最远最近的,就是夫妻。爱她时,卿卿我我;不爱她时,如同陌路。

武建设对周如兰说:“如兰,既然我们父女俩解开了心结,那汪晓泉那里,你就不要再去告状。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何必搞得剑拔弩张。你也在公安系统工作,要是我有问题,你也得背上污点,对你的前程不利啊。”

周如兰恍然。难怪今天武副厅长有兴致和自己说那么多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爸,既然不是您的问题,那就不怕查。这些年来,多少风浪您都经历过,小小的亲子鉴定,您一定也不怕,是不是?”

周如兰的话语虽然温柔,但礼貌里透着疏离,这让武建设很不爽。

武建设往前迈出一步,与周如兰一臂之遥,他双目一眯,沉声道:“你,一定要与我为敌?”

武如欣呼吸一滞。

周如兰却没有怕,挺胸抬头,保持立定姿态:“不,我不与您为敌。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武建设提高了音量:“如烈是我战友的遗孤,我抱他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小婴儿。你看着他一点点长到现在,个子比你还高,他已经十六岁,半大的小伙。你这个姐姐质疑他的身份,不怕伤他的心吗?”

周如兰紧紧捏着拳头,默默为自己打气:“我有这个怀疑,我需要印证!”

武建设冷笑:“就因为你愚蠢的怀疑,所以要逼我和如烈去做亲子鉴定?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对我人品的污辱!是对如烈情感的蔑视!”

周如兰的手心被指尖掐疼,这能令她保持头脑清醒。

“是!我怀疑如烈是您的亲生骨肉,自然有我的理由。一个家里住着,总能看出些端倪。明明妈妈将如烈抚养长大,可是他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脾气,都更像你。我和欣欣都是就近入学,一样成绩优秀,怎么如烈就要送他上最好的寄宿学校?如烈生父去世,但他母亲、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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