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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环境很熟悉,是瞿妍卓长租的酒店,每次被赶出来的时候,都会来这里遮风挡雨。
身边的瞿妍卓在睡觉,眼下的乌青显示了她爱的人有多累。
轻手轻脚地下床,瞿妍卓却还是醒了。
“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吵醒你了?”
“没有,习惯这个点起了。”瞿妍卓摸着她的脸笑。
“好辛苦啊。”
“有你在,我就不辛苦。乖,我们都洗漱一下,去医院看看你妈妈怎么样了。”
“你真好。”
任翠美已经醒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往两侧流,枕头都被打湿了。
瞿妍卓怕引起不必要的衝突,再加上章如晨妈妈刚刚做完手术,怕再次刺激到她,脚步便只是停在了病房外,让章如晨进去,自己又去帮忙找护工。
任翠美看到章如晨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还好吗?幸好医院来得及时,你还在。”章如晨抹去妈妈眼角的泪水。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你晚上在看什么啊?等你出院了,跟我说说吧。”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嘛,别把难过都放在心里,对身体不好,有气就撒出来。”
“还有,医生现在还不让你吃东西,你得饿一两天,之后慢慢可以吃流食,再住一段时间,就能照常吃喜欢的东西了。”
“我记得你可爱吃鱼了,可我嫌它刺多、怕卡喉咙不爱吃,等你出院了,我学着做鱼给你吃,好不好?”
章如晨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不停地用手摩挲着妈妈的胳膊。
也不管妈妈到底听没听进去,似乎只有靠这种方式,她才能确定妈妈是真真实实活着的。
之前挨骂、挨打的时候,她老是在脑海里幻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彻底挣脱名为“妈妈”和“家”的束缚,天高任她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再也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阻挡她通往美好未来的道路,有的只是一路鸟语花香,和挚爱、好友的陪伴。
妈妈这一病,却让她更深刻的明白,幻想只是幻想,挣脱终究是空想。
她放不下妈妈,怕她生病,怕她苦闷,怕她难过,更怕她从此在这人世间不复存在。
今年真是不怜惜她,竟是要把爱她的人们一个个夺走,幸好她昨晚发现得及时,虽然不知道她做的心肺复苏有没有用,但她还是救了妈妈吧?
老天奶对她可真是不公。
瞿妍卓找了护工回来,章如晨想回家拿几件可以帮妈妈换洗的衣服,便一起回了家。
被打翻的饭菜、蛋糕都没来得及收拾,汤汤水水地依然在地上。
章如晨让瞿妍卓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一下,熟练地拿着扫把、拖把打扫着一切。
瞿妍卓看着她来回走动的身影,喉咙里却发不出如何声音,她一直在过这样的生活吗?不然怎么会熟悉到这般地步。
本来隻想帮她庆生,母女俩也能吃得好一点,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反倒又成了她的负担。
章如晨把所有的垃圾都拿下去丢了,打算再拖一遍地,都是油,刚才肯定没打扫得很干净。
瞿妍卓抢过她手里的拖把,边拖便哭。
章如晨把墩布接过来,没急着拖,先抹去了瞿妍卓的眼泪。
“我怎么又把你惹哭了?”章如晨好奇,怎么突然又哭了呀?
“跟我走吧,什么都不管了。”瞿妍卓委屈地像是个孩子,她的爱人一直辛苦至极,却只和她说一两分。
就连说出口的一两分,都在挑最不苦累、最不委屈地说。
所以她才一直放心在首都工作,一直没抽出更多的精力来陪着她。
“姐姐,我昨天晚上就知道,我走不了了,我放不下我妈。”章如晨笑着笑着便哭了,“我走了,她该怎么办呀?”
“我走不了的,我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洒脱,可以抛下糟糕的原生家庭,去闯出自己的新天地。”
“比起那顿打骂,我昨晚更怕的是我会失去她,我怕我会成为一个孤儿,像一个无根之萍,我怕我连来处都没了。”
“我真的,怕得要命。”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还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蹉跎多久,我甚至觉得可能是一辈子,休学一年实在是太乐观了,我都怕我再也回不去课堂。”
“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藏知楼的三楼,每天的落日余晖都会泼在地板上,金光闪闪,我一度爱在那里背书,我觉得那是我的未来。”
“可我现在不确定了。每次无故挨打挨骂时,我总是在想,下一次,下一次再打我、再骂我,我就彻底离开她。”
“可这个下一次,永远会有下一次,没有最后一次。”
“我只能在这里了,姐姐,放弃我吧。”
瞿妍卓的心又疼又慌,拉着章如晨的手慌忙说:“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别让我放弃你。”
“我帮你找心理医生,你要是怕我担心,不想和我说,你和她说好不好,你别憋在心里,你憋着憋着就不要我了。”
瞿妍卓放声大哭,她早该察觉到的,感觉却偏偏迟钝了,她早就知道章如晨爱报喜不报忧,却相信有事一定会找她。
是她不好,是工作不好,她应该一开始就辞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