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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循循善诱道:“你也说了他们无利不往,此刻,无利不往的他们正热巴巴奔着你渟奴阿兄和小林郡王来,甚至从挑你阿娘毛病到在折里称讚你阿娘当之无愧母仪天下,连翟王曲王都被群臣推荐着去策华宫听学,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渟奴阿兄和小林郡王身上有大利可图。”公主聘多少听说过老爹爹在朝堂上面对的那些立储难题,翟王和钱贵妃养大的曲王是继嗣承祧的仅有二人选。
老爹爹不想立他们,觉着他们德行能力和修养都不够,群臣却非要步步紧逼,似乎翟曲二人有否德性和能力不重要,他们姓柴,是男人,有儿子,和皇帝一脉血缘关系最近,这就满足了他们成为柴周帝国皇位继承人的所有条件。
“爹爹借口渟奴和小林在策华宫教公主,不便外人同读才勉强把那些人的请求撅回去,”皇帝看向女儿,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深沉父爱,“阿聘我儿,为父此心你可懂?”
阿聘似懂非懂,不敢懂,甚至有些不愿意懂,她怕自己一旦懂了爹爹从未宣之于口的那些事情,从此她就再也回不去原本该有的人生。
半个多时辰后,打皇帝那处离开,公主聘颓丧地回自己策华宫,宫人紧凑着来禀,赵林二位夫子已在学堂等候多时,阿聘无奈,颓丧着直接来念书用的小学堂。
敲门允进,她依次给屋里一站一坐二人拾礼问候,站在书架前的赵长源放下正翻看的当世孤本书籍,抬手示意铺在课桌上的纸。
那是挺大一份纸,两张课桌拚起才放得下它,柴聘过去看,围课桌转了半圈:“这是甚,阿兄要同我玩游戏么?”
她还未正经行拜师礼,可不称呼她渟奴阿兄为夫子。
且见纸张用大字格批开,格子里有空白有乱七八糟的诗词文章句,似乎空格上填个字能把空格上下左右的句子连接通顺。
“对呀,今个不上课,玩游戏,”赵长源拉把椅子过来,坐到课桌前,从桌角笔山上捡起根笔,舔饱墨道:“你我轮番填空,看谁先连通够五句,或者看谁先把谁的路堵死。”
和玩五子棋差不多,柴聘欣然答应,捏起根笔暗中瞧了眼反坐在旁边将军椅上蟒袍乌沙的陌生年轻人,与赵长源道:“赢则如何,输又如何?”
赵长源:“倘你赢,今个整日不上课,我俩带你出宫耍,反之,今个你坐下来好好上课,就半晌,下午我回衙署,林郡王继续……”
“成交成交,”不待话毕,柴聘打断她渟奴阿兄,胜券在握:“谁先来呢?”
“你来吧。”赵长源让她。
“不行,我不能仗着身份和年幼占你便宜,”小丫头还不买帐,左看看右看看,看见林祝禺手边茶几上有个茶盏,茶盏里奇奇怪怪装着黄豆,伸手一指:“我们用那个定单双数!”
自始至终沉默是金的林祝禺主动递上自己爱吃的炒黄豆。
结果还是柴聘先来,她在一句论语下补上空缺的字,联通周围三句,边闲聊问:“阿裳姐姐哩?我出去好几次都没见到她了。”
“忙生意,多时她人就在承平街,下回可直接去寻她。”赵长源不堵阿聘的路,同样填一空而联通三句诗词。
反该阿聘提笔围堵,边嘀咕道:“上回我去了,没碰着阿裳姐姐,铺里伙计说帮我给阿裳姐姐捎个口信,也不知捎到没。”
赵长源哑然失笑,没接这小丫头拐弯抹角的试探,再填一空字,鼓励道:“你这局填空把我赢,赢了咱今个就去找她玩,晌午饭都是我给你做,如何?”
“嘿!”柴聘乐开花,再落笔时顺手挽起袖口:“今个出去玩喽~”
两刻钟后,外表朴素内里安适的马车稳稳停在盈衝居总铺路边,林祝禺最后一个下车,车夫上前来相扶,比扶公主都小心谨慎,生怕这位弱如秋后枯叶的郡王不慎碎在他面前。
彼时柴聘等在路边,正和赵长源复盘那局填空,说她本可以赢得更快,有一步下笔快了导致少占一路,这才让赵长源又挣扎些许时间,眼看都要到巳半,她想吃渟奴阿兄亲手做的饭,不知来得及否。
直待林祝禺拄着手拐来到二人身边,柴聘才迫不及待跑进盈衝居总铺里去。
赵长源陪行动不便的林祝禺驻步稍歇,只听全程沉默的后者开口道:“本定大内管饭,我没带钱噻。”
她二人昨个碰头商量如何对付“恶名”在外的小魔女柴聘,赵长源说今个她想办法,把阿聘按在策华宫学堂里试试阿聘这些年来学得个啥,中午大内管饭和后半晌茶点。
林祝禺寻思进大内用不得她掏钱,干脆连荷包都没带,可当测试阿聘时,小丫头把那位“阿裳姐姐”一抛出来,咱个赵夫子她立场不坚定,立马改变原定计划,甚至还大方带了小阿聘出来玩耍。
看这夫子当的,真是稳重有主见,林祝禺深表佩服。
“瞧给你小气的,这趟出来我管饭,不输大内品质,如何?”赵长源低声促狭。
林祝禺傲娇抬下巴,声音低语速缓:“你当然愿意噻,担着差还能来见堂客,这美事啷个不乐意。”
“好嘛,我请客,”赵长源笑出梨窝,学林祝禺杂糅大西南的口音:“枢州火锅啷个样?”
林祝禺教学生主张先要观察柴聘言行思虑,好探究其品性以因材施教,今次属于不得不跟随出来,她身体不算很好,平日不喜欢出门乱跑,被赵长源劝了,傲娇答应:“看在火锅的份子上,没得下回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