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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曲砚从床头拿过手机,在看到来电人时目光沉了下去,停顿几秒,他摁下接听键。

“班长。”

太长时间不说话,嗓子有些发哑。

那头的人显然也是听出来了,静默了片刻后,一道温的声音传过来:“感冒了?”

曲砚面无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刚睡醒。”

然后又是一阵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露在被子外的脚被狼用尾巴卷住,长年不见阳光的小腿苍白得近乎透明,脚踝纤细,发硬的毛发碰在上头,应该是痒的,曲砚却没一点感觉。

他忽然有些生气,近些年他总是喜怒无常,现在也没了心情陪人演戏,于是口吻冷淡地说:“还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被曲砚突如其来的情绪打得措手不及,一时间没了以往人人称道的好脾气,近乎指责地说:“曲砚,你这次太过分了。”

曲砚漫不经心地应付,“怎么了?”

“你把小稚藏到哪里去了?现在曲家都是你的了,你为什么非要下死手,他可是你亲弟弟!”

曲砚脸色愈发的沉,声音却是含着笑道:“班长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卷款跑了我不报警抓他已经很仁慈了,而且藏他……我还嫌脏呢。”

事已至此,已经相当于撕完了脸皮,那人方才伪装出的温和也荡然无存,“曲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这种话对曲砚来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攻击力,其他更难听的话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听下去,毕竟他是个逼死生父,抢弟弟家产,六亲不认的畜牲。

“曲氏名下的产业都被我低价卖了出去,班长猜一猜,曲子稚知道以后,会不会哭?”曲砚发出恶劣的笑声。

电话那头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扔了出去,随后传来一声压低的咒骂:“曲砚,你怎么不去死呢。”

曲砚一怔,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坐在床上,羽睫轻颤了两下,安静下来时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

狼小声地叫了一声,舌尖舔了舔曲砚的手指。

曲砚低头看它,很轻地弯了一下唇角。

他的朋友对他说你怎么不去死,而闯入他家的饿狼,却温顺地趴在他的身旁,世界总是荒诞不经。

曲砚捉住它的一对耳朵,上面的毛比它身上的要软得多,他胡乱地捏了几下,“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狼把头压在曲砚腿上,任由身上的手胡作非为。

这只狼很听话,没有攻击人的举动,应该被人专门训练过,不过它身上的伤太多,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现在,这只狼归他了。

进了他家,自然就是他的,曲砚理所应当地想。

之前碎掉的窗户需要维修,曲砚尝试给物业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最后他只能放弃。

扔开手机,他戳了戳狼的鼻尖,“下去,给你上药。”

“嗷呜——”

尾巴尖动了动,狼从床上一跃而下。

“你不会成精了吧?”曲砚嘟囔道,一边掀开被子,床不高,慢慢挪到轮椅上还算轻松。

狼弓着身子,一直盯着他,等曲砚坐到轮椅上,它的尾巴才欢快地扫了两下。

客厅仍旧一片狼藉,窗边一地雨水,半边沙发被淋湿,幸好风不大,不然整间客厅都会遭了殃。

曲砚瞥了狼一眼,“看看你做的好事。”

狼低下头,悄悄夹紧了尾巴。

医药箱许久未被打开,落了一层薄灰,里面的药品很多,都尚未过期,曲砚从里面翻出一管软膏。

“过来。”

他一招手,狼就温顺地将头放在他的膝盖上。

“这么听话,你到底是狼还是狗?”

白色药膏抹在伤口上,狼小幅度地动了动,嗓子里发出哼声,应该是疼的,但是没挣脱。

耳朵上的是豁痕,细长形状的,身上的则几乎都是鞭伤,不知被抽了多少鞭子,有些地方已经没有毛了,曲砚每挤出一点药膏眉头便皱得深一分。

擦完药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一管药膏用完,狼身上的伤口太多,密密麻麻,曲砚指尖也是黏糊糊的。

他从茶几上抽了张纸仔细擦干净,从碎窗望出去,大雨已经停歇,月亮很圆,亮澄澄的,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漂亮。

曲砚擦拭手指的动作忽地一顿,他刚才在手机上看过时间,现在是白日正午,怎么会有月亮?

狼忽然窜到他前面,冲着窗外发出警告的低吼,曲砚推着轮椅到窗户旁边,无声地凝视那轮圆月,看得时间久了,心中便生起一阵怪异之感。

他索性不再去看,转身去寻找食物,将冰箱翻了个遍,却只找到一袋麦片和两大罐牛奶,虽然不多,好在都还没过期。

倒了大半罐牛奶给狼喝,剩下的一点曲砚泡了一碗麦片,这是他两天以来的第一顿饭。

狼很快就喝完了盆里的牛奶,盆底都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它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曲砚。

曲砚明白了,它是没喝够。

于是仅剩的一罐牛奶也进了狼的肚子。

耳边是狼舔舐牛奶的声音,指尖下意识地点着桌子,曲砚看着窗外的圆月,恍惚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轻轻晃动,他摇了下头想保持清醒,却不可控制的越发昏沉。

彻底陷入昏睡前,曲砚看到外面下起了雪,纯黑色的雪花,搭配着形状完美的月亮,显得阴暗诡谲。

不许叫

好冷……曲砚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寒冰上,周遭森然的冷气一点点侵袭他的每一个身体部位,于是四肢变得僵硬,唇齿打颤,四处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不留情面地覆盖整片天地。

周围景象渐渐变得熟悉,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寒冬,医院里狭窄的单人病房,他蜷缩在墙角,双腿缠满丑陋的白色绷带,下一个画面转过,梦中的场景发生变化,他暴戾地挥舞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在毫无知觉的小腿上。

很多人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吵闹着推搡着,最后有人在他身上注射了镇定剂,他颓丧地躺在地上,任由别人将他抱起来,然后绑住他的双手。

灰暗的记忆如同附骨之蛆,曲砚从旁观者的角度回看,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这一切,事实却是从未走出那个冬天。

太冷了。

胸前突然多出一团热源,干烘烘的贴在他的心口,曲砚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张开双臂,将这股温暖锁进自己怀里。

积雪融化,乌云尽散,梦中的曲砚抬起头,看到天上的一轮孤月,月光下,黑色的雪花翩翩起舞,看不清模样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机械般地仰头看着天空,像是被纵的木偶。

曲砚猝然睁开眼,客厅内传出一阵滋啦啦的电流声,白炽灯闪了一下,他闭眼缓了片刻,发觉自己正躺在地板上。

轮椅倒在一旁,桌上还剩下很多的麦片已经凝固,他身上盖着一条浅色毛毯,是他卧室柜子里的。

狼趴在他的怀里,呼吸匀称绵长。

曲砚揉了揉它的耳朵,狼没动,他皱眉,又使劲推了推,狼仍旧陷在沉睡中。

好像今天起来后这个世界就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不,或许还要更早一些。

将毯子盖在狼身上,曲砚抬起轮椅,费了些力气才坐上去,客厅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黑色的,都是顺着窗户飘进来的。

指尖碰到雪花,很快就融化了,只在手上留下一点黑色的水渍,他凑近闻了闻,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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