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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浴袍,回过头时才看到,李亦行正端着他喝过的那杯茶,一口气猛然灌下去,见了他眼神还直愣愣望过来,好似很无辜般。

“这也太苦了。”他不去穿自己的浴袍,反而往李知鸿已经干燥温暖的浴袍下的身体上钻,施施然抱住他的腰,为对方带来潮湿的气息,一颗脑袋埋在他胸膛:“我不喜欢。”

“那下次就不要喝了。”李知鸿张开浴袍,把他和自己裹到一起,又拿起毛巾顺手擦了擦他的头发:“去穿衣服,然后吃早餐。”

“我又不想去了。”他蹭着李知鸿的身体,努力往上攀了攀,李知鸿看他动得辛苦,于是主动拖了他一把,可就是这样的动作让李亦行更加有恃无恐,更加干脆利落地蹬鼻子上脸,将两条腿也缠在他腰上。

“我不想吃早餐了。”他想一出是一出,再次重复,并为此发出恶作剧一样的笑容:“除非你就这么抱着我,一口一口喂我吃。”

不想李知鸿居然颔首:“可以。”

“真的?”他总是敏感多疑的。

“真的。”李知鸿已经迈出一步,拍拍他的背,哄孩子一样:“那就去乖乖吃早餐,不然对胃不好。”

李亦行沾着水汽的冰凉脊背迅速被他的温度感染,心满意足地将下巴抵在他肩上。

他向来言出必行,只是喂一碗甜粥喂到半碗时,李亦行就忍不住凑到前头来和他接吻,接完吻后还要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你也吃。”

李知鸿平和地擦干净他的嘴,又拿起勺子继续喂:“张嘴。”

李亦行爱和他对着干,嘴巴偏偏紧得像蚌壳。

“你要说亲亲。”小孩非常友情地提示:“明白吗?你要让我觉得你是很愿意和我亲亲的,不然好像我倒贴一样,表现得这么冷淡,这算什么——”

“不吃了?”

李亦行抱臂,并不搭理人,似乎很生气。

李知鸿放下粥,拿过备好的毛巾擦干净手,李亦行则是用余光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正当他以为对方是要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吻就降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确实很想亲亲你。”他再度吻了吻他的眉间:“让你觉得太冷淡了都是我的错,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弯曲的路上,李亦行跟他将自己昨天走到这儿的时候看到了几只麻雀,闻到了怎样的木头香气云云……忽然他停下话头,说:“等回去了,我还是去上学吧。”

“嗯。”李知鸿想了想:“是不喜欢和同学相处?”

李亦行好笑:“你读书的时候,也没见你和同学相处得多好啊。”

李知鸿看着他好笑的神色,忽然也想笑,但是笑容没出现在他脸上,他只是反问:“是谁刚到学校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是谁先嫌弃我穿短裤拖鞋?才不要和他们玩。”李亦行当然是先开口答话,才后知后觉,乐呵地伸出手指点到面前的男人鼻尖上:“你刚刚是不是偷偷在心里笑了?”

“也许吧。”

“也许?分明就是。”

李亦行扑进他的怀里,去勾他的嘴角,很大力,毫不留情。等他强行让原本面无表情的人露出“笑容”,自己也扬起嘴角:“好丑哦。”

李知鸿抓住他手掌,嘴唇张合,话还未出口,却被一个男声唤回神:“亦行?”

怀中的李亦行闻言也下意识抬起头,后脑勺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不让他回头去看,李知鸿独自抬眼,冷淡回应:“尧声,好久不见。”

原来是他。

李亦行闭上眼睛,脑中却不由想起先前那道声音所说的话。

现在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李知鸿,没有人在意他从前叫什么名,从前怎么样,都“李先生”或“知鸿”地叫着,这个人居然还叫他李亦行的名字么?

……倒很符合他一贯以来的做法和行为。

脚步声慢慢靠近,岑尧声似乎不太自然,说话语速有点慢:“我听人说你也来了,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好巧。”

“带家里的小孩子来逛逛。”李知鸿倒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就像最寻常的寒暄:“昨天我遇到你女儿,她很乖,说认识我。”

岑尧声“啊”一声,而后无力地解释:“她也许是看到了我们以前的照片。”

他这句话说出后,李亦行不由抓住了李知鸿的衣服,他在示意他离开。其实这样的姿势也很怪异,哪有带自己家里小孩子出来不叫打招呼也不给人看的?但李知鸿就是安之若素,如实说:“我不太记得了。”

通过衣料,李亦行狠狠捏他,像警示。皮肉很紧实,其实捏不起来什么,但有力的作用,总是疼的。虽然和猫爪挠人的感觉差不多,但他又很清楚地表达出了,那不是猫爪挠人,那就是警告。

李知鸿面不改色地拿开李亦行捏他的手,牢牢握住,朝不知所措的岑尧声颔首,结束了这个话题:“有些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罢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连带着李亦行一同,自始至终,愣是没叫岑尧声看到他家里小辈的正脸。

岑尧声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被人甩下。他站在原地,不由皱起眉头。

倒不是因为李知鸿对他冷漠疏离的态度,而是因为李知鸿的失态。照常来说,李知鸿无论在面对着多令他不快、讨厌的人时,在这种场合都能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一直应付到最后,绝不会是今天那样随便找个借口就打发掉他的人。

以及……那个背影好像熟悉又陌生,他是谁?

——

在岑尧声视线范围内时,李亦行都尚且可以保持配合,一路被李知鸿带着离开,但是一旦察觉到已经离开了被他人注视的范围,场面便失控起来。

李亦行将自己的手抽出,随之笑着说:“你握这么紧做什么?”

他微笑的神情下藏着一条毒蛇,准备随时给李知鸿致命一击。

他知道的。

他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会笑吟吟的说,然后在下一秒转换成淡漠的神色,当看到自己因目睹到他的转换而惊讶惊恐时的反应时,他就满足了,他就觉得自己报复到了。

他就是这样残酷的人,是的,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李知鸿捏住他的脸,不准他露出那样的神色,于是李亦行开始挣扎。

起初他越挣扎,李知鸿便越有力地去桎梏,李亦行在死命的摆头中胡乱地来抓他的手臂,试图推开,可是那无济于事。

但确实有那么一刻,对方的手指点在自己手臂上时,他心里产生了退怯的意思。

那样捏着的话,一定很疼。其实他并不忍心,在捏着李亦行时,他也许比李亦行更难过。

而后理智清楚地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记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心绪。

所以他没有停手,他不准李亦行在此时此刻露出唯有他们懂得的讥讽的笑容,他们是最清楚彼此的人,他怎么能拿恰好就插在他心上的刀来继续伤他?

半晌后,那只手放开了。李亦行下颌生疼,退开两步。

抬头还未来得及骂出声,忽然被揽腰拥住,猝不及防,他怔怔感受着这个紧密的拥抱,再然后脑子里想了很多的话都讲不出来。

李知鸿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李知鸿说,你想笑就笑吧。

从那里回去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

他认为自己从一个相对开阔的、自由的、有人记得他的世界,回到了人人都以李知鸿为中心的封闭国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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