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阵晕眩之中督见淡白的竹纹从空中飘落
“为了一堆死物搭上性命,值得吗?”你问。
他笑笑不说话,目光片刻不离地跟着刚到手的玉石。你震惊于他的热爱,以至于开始思索自身所求。在他拉着你踏上了无数次冒险旅途后,你找到了你的所求。
那是一本由魔族撰写的医书,初见时平平无奇,被随意地堆在角落。可是其中奥秘,令你心潮澎湃,心之向往。
犹豫再三,你决定像他一样,勇敢地追寻自身所求,所以,你同他暂时告别了。
求医之路并不顺利,你遍访整片大陆,拜见无数名医,在历经许多不为外人道的艰险后,你找到一人族名医。
名医交付给了你一个极具挑战性的病人,一个非常脆弱的人类,他的亲弟,凌源君。
你接受了这个挑战,将其带回龙界,甚至放在你居所的里间小心看管着。
路名秋来找你了,他一点也没变,待你依旧。甚至,你走的这些年,他还一直往你居所里堆玉石珍宝,你回来后,光是收拾这几堆小山似的珍宝,就收拾了好几天……
然而,有一件事让你特别在意,路名秋似乎对你的病人抱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态度。
具体表现为,他热衷效仿这个人族,幻化出人形,甚至开始穿起了人族的服饰。
他似乎很喜欢人类的形态。
可他们相处的并不好。
凌源君需要管控情绪,路名秋却总是以各种方式引起他的情绪波动,打断你的治疗。
这让你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只能尽量把他支开,不让他与之碰面。
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后的某个忙碌下午,你接到雾化蝶的灵息,显然,路名秋又去打架了,而且受伤了。
你停下手里的事,打算跟着灵息亲自去一趟。刚飞出龙界,你就接到魔族少主李束及的灵讯。
听完他那一堆得意洋洋地逗弄路名秋的对话,你才勉强放下心来。李束及与他向来交好,倒也不会真的为难他。
你叹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赶回居所。起初,你有些恼火,刻意找些借口不见他,可近日来,治病已到关键时机,你必须专注,所以一连几月,你都忙地脚不沾地,至多匀出时间给他留个口信,稍微解释前因后果,完全没时间见他。
将其拒之门外若干次后,他没再来找你。
等你处理好凌源君,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他还是没来。
你心中疑惑渐深,于是直接找上门,却见一堆密密麻麻的禁入符文。
路名秋连招呼也没和你打就闭关修炼了……上一次他闭关修炼,是几百年来着?你记不太清了。
那时你终日浸泡在医术里,倒也不觉时光漫长难熬。只是,此番你会选择将人带回龙界养病,一是出于治病的考量,二是单纯地,想见他。
他难道不想见你?
你了解路名秋,对他惯用的禁入符文也略有涉猎,暴力拆解符文,破门而入,于你而言并非难事。
你试着避开禁制,往里传讯,却无回音。你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多一点。
或许你应该更有耐心一点,而且,这也算同你之前的闭门不见扯平了,你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给他留了一条等他出关的灵讯,你便离开了。
随后,路名秋出关,独自离开了龙界。
他没来找你。
他不告而别。
你是从易水丹那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兴致冲冲地告诉你,路名秋是效仿他去找道侣了。
你大受震撼,一脸不可置信。
等你回过神时,你已经暴力拆解了他居所前的符文禁制,翻遍他整个居所。
自然,你没在里面找到他。
正当你不知如何是好时,凌源君突然找上你。
他向你求爱。
你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情深模样,只觉愈加心烦。你直接打断他,拒绝了。
忽然间,你嗅到一丝淡淡的,属于路名秋的气味。
你当即站起身,指着气味来源,他配剑上的血石挂饰,问“这是哪来的?”
“小鸣,这是你赠予我的剑穗啊……”他缓步上前,无奈地笑了笑,“连这个都要拿回去吗?”
“我没送过你这个,”你笃定地说,“还给我。”
你的确承诺过送他一样珍宝,甚至放他入里间,任其挑选。但,那堆珍宝里面,绝对没这个剑穗。
你虽不像路名秋一样对珍宝如痴如狂,但仍然没跳脱出龙族的天性,和他一样,你珍视你的每一件珍宝。
你对他们每一样的去向,都了如指掌。
那日,他拿走的应该是一把长剑,也就是他现在挂在腰间这一把。
能被放在你里间,而且还带有路名秋气味的珍宝,显然,是路名秋送来的和好请求。
他竟敢擅自偷拿路名秋给你的东西。
你揍了他一顿,把他丢回人界。
拿回剑穗,你看到刻于其上的灵讯,一行歪歪斜斜的龙族密语。
你未受血脉传承,对龙族密语仅是一知半解,于是,你找了易水丹帮忙。
“阿鸣,我心悦你,望与你共度一生,明日,巢穴旧址,等你。”
你当即赶往人界,又去揍了凌源君一顿,大概,就揍到比你医治他前好一点的程度,死不了。
而后,你以强硬的手段,从易水丹那套到路名秋的踪迹。
你毫无遮掩,甚至张扬地前往人界,许多昔日结识的友人,病人纷纷找上门来拜访,唯独没有他。
直到,那个带着路名秋一身气味的人族找上门求医。
说是求医,他却处处打量你。
在你忍不住与其交手时,你看清了他颈侧的青紫色吻痕和其嘴角浮起的细小血痂;你确定了他身上的气味,绝非由外物沾染而的上。
他根本无心与你缠斗,反而趁打斗时把你的药箱都砸了。
你能肯定,他根本就不是来求医的。
你们打了个平手。
你偷偷跟着他,如愿见到了路名秋。
隔着一窗纱帘,他揽着那个人族,焦急地追问他受伤的原因。
被唤作师兄的人族回抱住路名秋,抬起头,亲吻他的嘴角,含糊地敷衍道,“是秘密。”
路名秋摸摸他青紫一片的脸颊,没再强求,转而问“疼吗?”
你下意识看向你肩侧的刀伤,忽觉人界春日异常寒冷。
“那日我见你和祁于,便知你心意不再。”
“嗯。”
自萌生起与师兄一起的念头,你便无意再与黑鸣多做纠缠。前尘往事,虽心怀遗憾,但总会被时间冲淡。
“相较龙族,人类寿命短暂,我本不介意等他死去,但是,现在这样,也很好。”他的吻好似落在你颈侧的夏日雨珠,冰凉且密集。
你右眼上眼皮忽地一跳,诧异地问,“所以,你是反悔了?……现在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我没反悔,”他神情严肃,“我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
“一直?”
“一直。”他笃定地点点头,指腹亲昵地揉了揉你的僵直的嘴角,随后,他向你解释起一切的缘由,包括他肩侧的浅淡刀伤。
雨下的一切,透露着一种不真切的疏离感,你颤抖着手,拨开他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发,指腹抚过他肩侧那道微微凸起的整齐刀疤,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