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而浓郁的黑暗。巨大的遮yan伞能挡住雨却挡不住冷气从四面八方入侵。
“你在这里,”他撑着伞气喘吁吁,“我找了你很久。莱拉,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想离开了,安东。”我抬头看他,依旧把自己抱得很紧。
“莱拉,你发烧了,跟我回去,你穿得太少了。”
我说尼诺会生气,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这没什么用,天依旧很冷。我看店员已经跃跃yu试过来收起我的饮料,安东尼奥抓着我手腕的手又太过炙热。我浑身发软,依偎在他的怀里回兰卡家。
走到半路我实在没有力气,安东尼奥建议他把我抱回去,走了一小会儿他就说不行。
“莱拉,你还能站起来吗?我背你吧。”
他让我撑着伞,蹲在我面前,把sh透的单薄的脊背露在我眼皮下。我丝毫没觉得惊讶,因为我刚才搭在他颈后的手也被雨打sh了。他因为瘦弱看起来b尼诺高一些,寒冷让他也抖起来。
“尼诺会生气。”我说。
“该si的,他怎么威胁你了,莱拉,他不在这里,他甚至不在岛上。家里也没人,只有我们两个。跟我回家,莱拉。他不在这里。”安东尼奥摇晃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尼诺没有威胁我,只是我需要尼诺。我一想到他躺在担架上,手没力气地搭落下来,眼前就会闪过他挡在未知的危险前,发抖的手拉着僵y的我。但他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我一样。雨势丝毫没有减弱。
安东尼奥是尼诺的哥哥,他们很亲密。我亲眼所见还能欺骗到我吗?他们肯定是一样恶劣的人。会对我好但不把我当回事儿。但眼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我突然想起本应该被我遗忘的话。
“他离开了?”
“医生建议他回去治疗,爸爸妈妈陪尼诺去了。本来我会跟过去,但他们想到你还在这里,我就留下来了。”
“真的吗?”
安东尼奥再三向我确认,我点点头,爬到他的背上。昏沉的脑袋让我无法思考,我生病了。安东尼奥告诉过我。
那个标着我名字的牌子已经撤了下来,安东尼奥把我放在椅子上,他想要离开,我抓住他的手腕。
“很冷。”我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很黑,你应该把灯打开。”
连t的泳衣让我很难受,他的衣服也贴着我的皮肤让人抓狂。
“我去烧些热水,你去二楼洗,需要我帮你找衣服吗?”
我松开手,看他把灯打开,然后从衣柜拿出我的睡裙。他放下裙子,把毛巾放在我手边就离开了。我赶紧跑过去把门锁上,用我最快的速度把冰凉的泳衣从我身上扯下来,擦g身t套进柔软g燥的睡裙。我舒服了很多,但这仍然不够,我的脸颊发烫,差点错过门外并不急促的敲门声。
“莱拉,你需要喝些热茶。”
房间的光并不昏暗,我却觉得黑暗从细细的门缝里面向我扑来,这扇门后安东尼奥脸上是关切还是不耐烦?或者是更加晦涩的表情?他没有给我更多思考的空间,敲门声急促起来,他的声调也高起来。我想他并不适合焦急地质询,这会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又薄又尖。
我打开了门,他换了衣服,手里如他所说端了一杯热茶。
“我以为你晕过去了,莱拉,不要让我担心。”他的手很凉,放在我脸上很舒服,我忍不住蹭了蹭。
年轻的身t总是蕴含着无限潜力,这是妈妈曾经告诉我的。我觉得很神奇,因为我还没有病倒,安东尼奥就先躺在床上下不了地。我嘲笑他想做英雄却没有英雄的身t素质,但仍在他的指导下在书房给他找药。他额头上的sh毛巾没久多就要换一下,从昨晚我进了二楼的洗漱间后就对这里越发熟悉,它的装修确实b一楼要好。淡雅的瓷砖和g净的浴缸,我快乐地穿梭在二楼的走廊里,还找到了那天安东尼奥在沙滩上读的诗集。
“你最喜欢哪首?”我缠着病床上虚弱的安东尼奥,非要他选出最喜欢的一首。
他看了一眼黯淡的窗外,示意我把书递给他。他的手仿佛有魔力,轻易就翻找到他要展示给我看的那一页。他似乎不舍得把书直接递给我,我也乐意看他的嘴唇翘起,沉浸在他人描绘的情感中。他一向这种时候最好看,眉毛似皱非皱,书和他的瘦削的肩膀一起构成油画中的风景。最终他把书递给我,我几乎能闻到他指尖的檀香味和墨的臭味,但它们只是一闪而过,从我的鼻尖飘过,就消失了。
我以为我们有很多共通点,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尽管不在同一片街区,但说到底这些街道又有什么不同呢?我看过很多次这样的街道,延伸至天边,像桥一样g起尽头火一般的光亮。但我从来没想过傍晚是什么审判日,街道又是天空的一道伤口。我会惊叹夜晚的美丽和生活的无趣,但从未觉得当我回到家时,就要面对我内心深处无处安放的贫乏。我想我受到了冲击,我想找出句子来反驳作者,但我的脑袋空空如也,仿佛正印证了那句“贫乏”。
“你喜欢吗?”他靠在背后的枕头上,有些期待。
我把书扣在他的交叠的手腕上,拎起他额头已经不再冰凉的毛巾,试了试温度。“你没有再发烧了,自己去吃药,我走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贴在我的脊背,我逃一般冲出了房间。走廊里的夜灯还没开,昨夜的雨一直下到了此刻,闷热被全然压过,四周的清凉让我烦心。我走到卫生间打算洗脸,但镜子上蠕动的蜗牛让我放弃,我决定一会儿再来,等蜗牛爬完这个雨夜,一切恢复正常。
我终于想起自己应该给妈妈发条信息,我向她问好,说自己在这边很开心。没有提到尼诺受伤也没有提到任何其它东西。我觉得自己很快乐,她也需要感知到我的快乐。我一向不后悔,我不想让这一点改变。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很快,但很快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安东尼奥病好了,我们就能乘上最近的一艘渡轮,回到我熟悉的地方。
我又想起莉莉丝,她快乐吗?她的乐队更好了吗?她会不会想到我?我想和她在一起。她和男友在一起一定b我现在的处境要好。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起尼诺没有血se的脸,一会儿闪过热烈的橙红晚霞,最终我决定看看我的化学。开学补考不过的后果非常严重,我不想留级。
但化学太难了,我总是忘记哪个反应要加什么催化剂,这些狡猾的小东西也像老师故障的幻灯片一样在我的脑子里面巡回播放。我的困意被g起,手脚自己决定先上了床。
就在这样的时刻,我躺在床上发呆的无聊间隙,一段悠扬的口琴旋律捕获了我。我想蜗牛终于爬完了这个雨夜,在凌晨的稀薄月光下,我开窗,低头瞧见了萨默。他b划着我看不懂的手势,我也装聋作哑对着他b划。他不知道接收到什么消息,一脸兴奋开始爬外墙上的水管。我吓了一跳,但他跟只灵敏的猴子一样晃荡着上来了。我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些。突然他脚下一滑,只剩一只手扒在狭窄的yan台上。我差点儿惊呼出声,那是安东尼奥的房间。好在有惊无险,在他残忍下脚踩破了无数爬山虎的叶子后,他咬着口琴把手搭上我的yan台。然后他就攀在这里开始在口袋里面0索,好一会儿才0出一张皱了的y纸,上面写着他一周后的生日派对地址,落款是一只挠头的卡通猴子。
“谢谢你,还有上次救了我。”我轻声对他说。
他眨眨眼睛,又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等他离开我都晕乎乎地不相信这是真的。那本摊在桌子上的化学课本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