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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针锋

 

早已下职,他们只能自己起灶点火再热。

好在谢景熙不是个挑剔的上司,他接过裴真递来的食盒,一边看着公文,一边就把饭菜都吃了。

马上就是十五,夜月更明。夜风从半掩的窗户探进来,顺便送来一串轻快的笑声。

裴真和谢景熙一怔,屏息凝神的同时,还听到什么东西正在烧沸翻腾。

不等裴真想明白自己听到的是什么,谢景熙的表情已经r0u眼可见地沉下来。他沉默着,起身出了讼棘堂,一言不发地往软禁霍起的偏舍行去。

廊道上夜se沉沉,一直到偏舍门前都没见几个人影。

看守的侍卫见了谢景熙抱拳,一句“大人”还没出口,便被他抬手挥停了。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谢景熙没有让人通报。

几盏风灯在檐下打了个旋儿,他缓步行至房舍外,从敞开的窗户远远地看着里面两人。

沈朝颜还是那副铺张浪费的作派,小小一间房舍内,四处都点上了灯,将里面照得犹如白昼。一个火炉子在案边腾腾地烧着,上面一口小砂锅,正嘟嘟地往外冒着热气。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化作缭绕的白雾。

明明是简单的场景,谢景熙却没来由地从里面看出点关于“家人”的温馨。

他记得沈朝颜说过,霍起很信任她,而这份信任对她来说,很重要。

可是隐姓埋名的这些年里,谢景熙已经忘了“信任”是什么。他像一个被蛇咬怕了的人,蜷缩在自己划下的界限内,害怕着每一条井绳。

心里倏然窜起一gu空落,此景此情像是一场诡异的梦境。三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是梦外那个无法融入的影子。

裴真不知道谢景熙怎么了。

就在他驻足屋外的片刻,他身上那gu生动的情绪瞬间消弭,化作了一贯的空茫。若不是此刻明显的对b,裴真都快要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谢寺卿了。

“大人……”裴真行过去,话未出口,便听谢景熙声音淡漠地对他吩咐,“从今日起,不许沈朝颜再私下探望霍起。”

“啊?”裴真讶然,一时竟也语塞,“那……要是昭平郡主不肯呢?”

谢景熙侧头看他,眼神犀利,“那就让她来找我。”

翌日,沈朝颜照样拎着个食盒去找霍起。

然而屋内人去楼空,她怔忡片刻,抬头确认的时候,碰到了“恰巧”从这里经过的裴真。

“郡主……”裴真微赧,不自然地凛直了后背。

沈朝颜免了他的礼,瞟眼身后的屋舍问:“霍起怎么不在?”

裴真轻咳两声,却也只能如实回到,“霍将军昨晚被收进了大理寺狱。”

“什么?”沈朝颜惊讶,追问到,“为什么?”

“咳咳……”裴真心虚地移开了双眼,对着沈朝颜抱拳老实道:“大人说……这是大理寺的规矩,郡主若是有什么异议,可以亲自去问他。”

沈朝颜听完脸se一沉,转身就往讼棘堂去了。

今日常朝下得早,谢景熙辰时就用完了早食。沈朝颜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处理政务。

门前的台阶响起一串脚步,紧接着就是门扉猛然拍上隔扇的响动。侍卫追在后面,正要开口,被谢景熙举手挥退了。

身后的门扉闭合,沈朝颜看着书案后面那个执笔缓书的人,x口像烧了一团柴薪。她故意站着没开口,本就沉闷的讼棘堂,此刻更像是盖了一整片的积雨云。

对面的人恍若不知,依然埋头做自己的事,把堂下的沈朝颜当了空气。

她真是要给这莫名其妙的人气笑了。

沈朝颜本就不是个隐忍的脾气,如今被这么一激,火气又长了三分。她越看他这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样子越觉不快,思忖间,沈朝颜三步行至案前,逮着谢景熙手上的笔就是一ch0u!

笔杆脱了手,在谢景熙手上留下一片墨迹。

饶是如此,谢景熙也只是略微地一怔,摊手看了看,便往门口的净手盆去。

“谢景熙!”

沈朝颜对这人的态度忍无可忍,仰头挡在他面前诘问,“你不是让我亲自来问你?我来了,你这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人脚步一顿,神情寡淡地垂眸看她,只道:“本官是让郡主有话就问,不是让郡主来兴师问罪、耍威风。”

“我!……”沈朝颜将嘴边的脾气忍回去,瞪他道:“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把霍起关大牢里?”

“怎么?”面前的人一脸淡然,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本就是我大理寺的嫌犯,本官这么做不应该么?”

沈朝颜被他这句气得失语,半晌才拽紧拳头道:“大牢里人员复杂,情况不定,那晚那些刺杀他的人你也看到了,万一他们混进大牢,或者买通大理寺的几个狱卒和衙役,暗杀了他怎么办?!”

也不知哪句话触到了谢景熙的逆鳞,只见他眉心微褶,表情又b方才冷了几分。他目光沉冷地攫住沈朝颜,声音悠缓却不容置疑,“这是我大理寺的公务,与郡主何g?”

沈朝颜愣住,面前的人却径直绕开了她,一副不愿再费口舌的模样。

她隐约觉出谢景熙今日的不对劲。

虽然他一直是冷漠疏离、生人勿进的,可之前好歹顾及着脸面、顾及着君臣之礼,淡漠也是块陈年的冰。可如今,沈朝颜总觉得他是故作冷静,就连沉默都像冰层之下的湍流,暗藏的全是情绪。

也不知道哪阵奇思让她恍然,沈朝颜转头看向那个冷漠的背影,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该不会是……吃霍起的醋吧?”

此话一出,堂上寂静。

那个身着官服的身影突然顿在距离净手盆三步的地方,再也不动了。

沈朝颜疑惑地看他,只见十三銙金玉带掐出的劲腰上方,x廓缓而沉地翕动。

谢景熙没回头,依旧用那种不近人情的声音,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霍起是大理寺嫌犯,理应收监候审。我大理寺执行公务,请郡主不要g涉。”

绕了一圈,话题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沈朝颜算是看出来了,谢景熙叫她过来,纯粹就是为了无理取闹、耍耍官威,根本没打算跟她解释什么首尾。

行。

沈朝颜冷笑,无理取闹谁不会啊?

要论任x跋扈耍脾气,全沣京她若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于是沈朝颜懒得再辩,广袖一甩就出了讼棘堂,往大理寺狱的方向去了。

她弄出很大的响动,拔腿走得飞快,一来是x口确实憋得慌,二来当然是为了故意挑衅谢景熙。既然要来招惹她,就不能光是她一个人生气了。

那可不划算。

沈朝颜嘟嘟囔囔地骂着谢景熙,一边埋头冲得飞快。眼见已经冲出讼棘堂所在的内院,沈朝颜忽闻背后一串沉重的脚步。

大步生风,怒气冲冲。

她不记得自见到谢景熙起,有没有见过他这样步履急切的时候。故而当下便知,他是真的生气了。

大仇得报的欣然和一丝直觉的恐惧交杂滋长,沈朝颜心跳怦然,几乎当即就提裙跑了起来。可她一只脚方才迈过门槛,身后一个高大的y影就笼了上来。

沈朝颜低着头,眼看自己的影子被身后那人吞噬,竟下意识就叫起来。然她甫一张口,一段紫se官服的袖子就往她腰腹处一捞!

“啊!救唔唔……”

到了嘴边的两个字被生生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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