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郎恨郎郎不知》
觉得酸甜正好。
你们一日三餐,追命师兄请了隔壁的婶子来做,偶尔追命师兄不在家,她便会来陪着你说话,你和她也学着做了些孩子肚兜,尿戒子什么的。
夜里追命师兄回来,你兴奋的给他展示你做好的小肚兜,小孩子的肚兜格外的小巧可爱,婶子说孩子用的东西不能绣东西,不然磨的人不舒服,你也不精女工,在角落里歪歪扭扭绣了个福字。
拿给追命师兄看,他对着烛火看了半日,“这是绣了个蚊子?”
你一把抢过,撅着嘴,“不给你看了,讨人厌。”
追命师兄笑着来揽你的肩,给你将耳边的发拢在耳后,甜腻腻的蹭着你的侧脸,“你不想知道我今日出门干什么去了?”
“干嘛去啦?”
“你不是说想给孩子打床?我可是跑了许多村子买木头。”
“什么呀,你就哄我,给孩子的小床能费多少木头,你要跑几个村子?”
这小镇子偏远,不如京城方便,想要些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去做,不大能买到,还是前几日你想给孩子买衣服,才知道这镇子只有一家布店,竟没有衣服店。
不得已,你也只能按照隔壁婶子的建议,买些软乎的布料自己做,好在肚子还小,慢悠悠做也不急。
有了梅子,你的害喜也不严重,偶尔想吐了,吃点梅子也好了,不像一开始那般吐的脑子嗡嗡响,隔壁婶子一个劲夸你有福气,夫郎疼爱你,孩子也疼你,不折腾你。
你每日闲闲的,做点小衣服,和婶子闲聊,你又想着给孩子弄张小床。
盖因追命师兄都不搂着你睡觉了,原先你都窝在他怀里睡着,如今有了孩子,你紧张肚子,他比你还紧张,睡着之后总是小心的缩回胳膊,睡的离你八丈远,早上起来就说,觉得自己睡相不好,怕压着你肚子。
你想了想,想到以后孩子生了也得有张小床,不然恐怕追命师兄连床也不敢上来睡了。
你与他一说,他沉吟了一会儿,告诉你这边买不着现成的,得找木匠打,没想到今天说去买木头了。
你只当他油嘴滑舌,锤了他一拳,“你不是说找木匠吗?怎么又买木头去了?”
追命师兄笑着捏了捏你的脸,“唉我没想到这小镇,连个木匠也没有,寻了几日,也没寻着,我想着索性我自己做。这孩子真是有福气呀,他娘亲给他做衣裳,他爹给他打木床。”
“怎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他抱住了你,双臂紧紧搂着你,语气忽然有些悠长,“我没想到,我也……当别人爹了?”
你好笑,“不当爹当什么?你当他叔叔?”
追命师兄也笑着捏了一把你的下巴,微眯着眼,“好刁滑的舌头,什么叔叔,他还有别的爹不成?”
你吐了吐舌,“你不愿意当他爹,有的是人当。”
“好哇,你想叫谁当?”他忽然一手捏住了你腰间软肉,痒的你顿时尖叫一声,扭身要逃。
你们就这样打闹起来,他笑着挠你痒痒,你在床上扭来扭去躲他,却怎么也躲不开。
闹了一场,直到你笑累了,求饶说不敢了,他才停下,搂着你一起躺在床上,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摸着你的小腹。
你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推了推他的胳膊,“都还什么都没有呢,你摸什么。”
他面色一正,“不许这样说,他会听见的,怎么没有,他只是小,就在这。”
说到孩子,你抬起头望向追命师兄,“追命师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追命师兄才说了一个字,沉默了下来,你等了半天不见他下文,不由得轻轻推了他的胳膊几下。
他握住你的手,顺势与你十指交缠,他声音低低的,“无论男女都好,我方才在想,我该如何教导他,该如何当一个好的爹爹。”
“追命师兄很好啊?”
“可我……”
追命师兄笑着,笑容却有些苦涩。
你忽而明白了过来。
这查出怀孕后的两月,何止你不安。
你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安的时候,你就全身心的依赖着追命师兄,他也仿佛万事如意的稳稳接住了你的依赖,你想要的,他都给你寻来,事事都想做到最好。
他愿意亲身下厨,为了让你胃口更好,愿意为了你一句想要小床,走了好几个村子买好的木头,去学怎么做小床。
其实他也在不安,他也战战兢兢的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爹爹。
你温柔的摸摸他的脸,“追命师兄,你很好。你是最好的追命师兄,当然是个最好的爹爹啦。”
追命深爱着你,你若说调情,说些羞人的话,对他来说都不难,他爱极了你两颊绯红的模样,爱极了你羞恼后和他的打打闹闹,俊眉飞扬肆意鲜艳的活力模样。
就像一朵鲜活艳丽的花儿。
可当你怀孕了,他该如何?
他一瞬间突然觉得什么都不同了。
他已经是你的夫君,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
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靠近你,都让你觉得难受。
如何才能做你的夫君?
如何才是一个好夫君?
追命的一生,说不上顺遂,他面对过许多苦难,他敢扛敢打,敢拼敢躲。
他爱你,然后惧你。于是他躲了。
可他错了。
于是他就想,他再也不躲你了,他就这般顺着心里的念头,好好的珍爱你,与你在一起,能摸着你的发,能抚着你的脸,能逗的你哈哈大笑,这日子过得就实在太美好了。
这已经是崔略商不敢想的美好了。
可你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有了一个人。
这个人未来也会哭、会笑、会闹、会说话、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就和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一样,可他是你们俩人的血脉延续。
崔略商曾觉得自己是这世间一只无归处的鸟,又或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是小师妹的出现,牢牢抓住了那根线,这个孩子就像另一根筋线,坚定又坚固的将他连接上了这片大地上。
他有了一个家了。
可这让他安心又不安,他不懂得如何做一个家,他甚至还未学会怎么珍爱他的女孩,他得学会怎么做一个夫郎,怎么做一个好爹爹。
这几日的夜里,小师妹熟睡后,他总睁着眼就这样看着窗外星幕,他在记忆里翻着为数不多的父母的画面。
——是他爹醉醺醺的冲他喊着:“喂,那个内伤的。”
——是他娘中毒后青紫的脸庞。
在小师妹之前,他何止是不知归处,更是不知来处。
更像父亲的人,应该是温约红,他会在给小小追命治疗后,在书桌前,握着小小的手写字——崔略商。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名字。取自——商略黄昏雨。崔、略、商,如何?”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
数峰清苦。
商略黄昏雨。
他后来在饱食山庄读了许多书,也翻到了那句诗的出处,彼时的他,还少年的他,只嘟囔了一句“好清苦的诗”,便忘在脑后。
热血沸腾的少年郎,如何能懂得黄昏的雨。
他只会热烈的去爱。
他在江湖许多年,见证了太多事,他的事或是别人的事,酒成了他最好的伙伴,他有了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