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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当面对质

 

童大人这么个两袖清风的大忠臣?”

“本官未曾说过此话。”康子儒反驳的迅速。

“别跟朕兜圈子了,天色也不早,朕没工夫听你们在这耍嘴皮子。”宗明修出声,他想听听温衾还有什么后招,“温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说的?别跟朕说是你搞错了。”

温衾起身行礼,慢慢开口,“童大人自然两袖清风,从未行过不义之事。可康大人,您想过童大人好似是被人陷害的,就没想过这一切也许并不是他做的,贪赃枉法的,其实另有其人?”

“不知康大人可知,童大人的同胞兄弟家有一子,考了数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家里人见他不是块走仕途的料,便送他去江南学做生意,如今此人就在燕州,为了避讳在朝廷当差的叔父,连名字都改了,明面儿上做的是清白买卖,暗里却是借了童大人的名号,四处敛财。你说童大人无辜,可他当真不知道这侄儿的所作所为?”

康子儒一惊,面上并未显露,宗明修瞥了他一眼,就见温衾走过来,凑到耳边低语。

“陛下,童大人这位同胞哥哥的夫人,姓康。”

宗明修眸色一沉,开口道,“天色不早,朕乏了,康卿先回去吧。”

康子儒不知温衾跟皇帝说了什么,酝酿着又想张嘴,被温衾一句话堵了回去。

“康大人不如再去查查,看奴婢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康子儒欠了欠身,问安告退。临走前目光在温衾身上停留片刻,不似方才的轻蔑,心想倒是小看了这阉人。

康子儒一走,上书房就剩皇帝和温衾二人。温衾换了副讨好的笑容,跪在宗明修边上,伸手替他捏腿。

屋内温度高,温衾手上的力道刚好,加上宗明修年纪也大,眯着眼就感觉有了瞌睡。

“陛下……”温衾开口,琢磨着嘴边的话。

“嗯,说。”靠在窗边假寐,两鬓斑白的宗明修到底抵不过岁月的洗礼,借着灯火也看得出他日渐苍老的身形。

温衾换了个位置,轻柔按压,倚靠在炕边,将皇帝的两条腿拢在怀里。

“陛下何须这样操劳,您既指了康大人主理此案,直接唤奴婢去刑部就是了,哪用得着您亲自过问?”

温衾向来睚眦必报,刚才康子儒在陛下面前字字句句都骂他颠倒是非公报私怨,这会儿自然也是要讨回来的。

“康大人也不容易,这四五年的账簿,几天功夫就比照完了,恐怕也操劳过度,忘了童家还有个做生意的晚辈也情有可原。”

果然,听到这话,原本昏昏欲睡的皇帝骤然睁眼,嗤笑一声,“忘了?朕看他是故意记不得吧!”

“连朕都不知道童彭玉还有位大嫂姓康,今日朕不叫你来,就要被他蒙混过去。”

督厂职责所在,为皇帝摸清所有朝臣的家事都是分内之事。这许多年都未曾出过差错,温衾所言,宗明修自然深信不疑。

温衾笑的讨好,小心翼翼问,“陛下,您对康家……”

宗明修打断了他的话,垂首盯着那双和故人有八九成相似的眼眸,沉声提醒,“慎言。”

“是,奴婢失言,请陛下责罚。”温衾敛眸请罪,他明白,康家枝叶繁茂,屹立百年不倒,更有越加红火之势,就算皇帝有心争斗一番,大概也是得不了好处的。

燥热粗粝的手指抚上温衾眉眼,宗明修眸子里笼着厚重的回忆,一点点描摹。

“朕刚去南疆时,才十七岁。”一开口,满心满肺的苦涩,呛得他猛吸一口气,待胸中平缓,才复又继续。

“他教朕不可交出真心,凡事都要多思量,主动送上门的好意,也许暗藏杀机……”

“这许多年朕也不曾忘记,只是为何,他非要选择与朕作对,宁愿死,也不愿留下?”

宗明修手上用劲,掐着温衾的眼角没有一丝留情,他双眼通红一片,像是走火入魔。

“为什么?他就那样好?!朕小小年纪就要面对朝堂的腥风血雨,你宁愿随那死人去了,也不肯留下来帮朕!你说,如今这局面,朕又要如何处理?!”

温衾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陛下,也从未听陛下说起对那个人的感情,今日还是头一遭。

脸上的疼痛愈加强烈,左眼角被宗明修捏的睁不开眼。

“陛下,奴婢是温衾。”

温衾开口,虽知道此时说这话有多煞风景,可一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正透过自己看着旁人,他心里就直冒酸水。

“奴婢不会离开您,奴婢永远陪着您,无论如何艰难,只要是您想要的,奴婢都会为您做到!”

宗明修眼眸里不正常的猩红悉数退尽,还剩些冷漠和不耐烦。

“啪!”

“不自量力的东西!”宗明修大手一挥,腿边的人立刻滚出数丈远。

意料之中的恼怒,温衾结结实实吃了个耳光。宗明修不仅没收着力气,还因为扫了兴,下手又更重了几分。

他没吭声,擦掉嘴角的血,规规矩矩爬了回来。

“朕看是这几年太纵着你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都敢说。”宗明修没理会温衾想要重新捏腿的手,踢在他下腹,警告道:“做好你本分的事,再胆敢说些胡话,你缺的就不是这里,而是你颈上的玩意!”

动怒的帝王气势瞬间铺满了整间屋子,温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连连磕头求饶。

这人毕竟对自己还有大用处,又一直忠心,提点一二就算了,宗明修缓了口气,“朕乏了,退下吧。”

温衾不敢再多说什么,沉默地行礼,起身离开。

他知道自己低贱入泥,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可只是诉说忠诚也不被应允,像是什么肮脏东西,生怕沾惹上身。

一颗心寸寸冷却,温衾出了上书房,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

冗长又寂寥的回廊走尽,那廊沿外头,隐约看见个人影,隐在黑暗中难以分辨。

陆孝头上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花,若不细瞧,还以为是这御花园里头的石像。温衾一愣,才想起是自己叫他过来候着的。

被寒风和冰雪覆盖了的心重又回暖,看见陆孝低眉顺眼立在雪里,不知等了自己多久。温衾突然有些想笑。

笑这孩子的傻,笑他老实听话,笑他对自己这许多年言听计从和赤忱干净的真心。

罢了,罢了。这世上总归是遗憾更多的,既然爱而不得叫人苦不堪言,那何不换个唾手可得的,岂不美哉?

“孝儿。”外面还在飘雪,温衾站在廊下朝陆孝招手,“来了多久?怎的站在雪地里,也不知道进这回廊底下避一避?”

“回义父,孩儿也是刚到不久。”陆孝动了动僵住的四肢,从自己蓑衣里又取出一套来,走到温衾身边,替他穿上,“外头风大,义父切莫着凉。”

这人一身的寒气像个冰雕,可披在温衾肩头的蓑衣却是温热的,仔细嗅嗅,还能闻到属于陆孝的草药味。

“难为你有心。”温衾低声应了句,眼眶不知怎的有些发热,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只当是自己偶然在寒冷冬夜里的松懈。

二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这雪不知下了多久,竟积起几寸高,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地响。

“义父,晚间五殿下叫人送了口信,说想约您三日后在天香楼一见,不知您可赏脸?”

陆孝沉闷的声音低低的,但足以让温衾听清内容。

“五殿下?”温衾眯着眼,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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