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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车声的陆以川。陆以川和匆匆忙忙的李三援仅仅擦肩而过,抬头就看到车上又下来个人,是自己的数学老师叶少黔。妈妈,怎么坐着老师的车回家?他不是要出去玩通宵吗?

“叶老师?”

“陆以川,刚好遇见你小叔了,送他一程,他接了个电话很着急的样子,似乎是你爸爸出事了。”叶少黔面不改色半真半假道。

“我爸?谢谢叶老师送我小叔,我先进去看看是什么事。”

“行,你去吧。”

陆以川没有让叶少黔进屋坐坐的念头,关上门就直奔二楼,李三援正拖着个行李箱翻翻找找。

“妈妈,怎么了?”

“你爸被砍了!我得去找他!”

这下陆以川也惊了,“砍”这个动词和陆黔安联系在了一起,效果真是惊悚。他忙回屋换衣服,随便捡了几件换洗的塞到李三援的行李箱里,然后拿出自己手机就要订机票。李三援闷头一顿好找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接起来那头竟然是陆黔安本人。

“你什么情况啊?我现在过来找你!”陆以川听着李三援的声音,觉得他似乎已经哭了,声音憋闷着,有浓重的鼻音。

“遇到打劫的了,钱都给了还给我来一刀,真是蛋疼。”陆黔安声音听上去还好,只是音量很低。

“那,那我……”

“你不用来,伤口已经缝好了。”

“可是……”

“你来了也没什么用,放心在家吧,出差完我就回去。”

“我没用?”

“我意思是,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你没必要来。”

“如果不是廖栩的话,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打算一直不说吗?”

“没必要,没有什么大问题。三爹你不用过来。倒是廖栩,竟然叫人跟着我。”陆黔安冷哼一声,看样子对廖栩的做法很不满意。

李三援疲惫地揉揉额头,一时间一句话也不想说。他把翻出来的护照扔回柜子里,仰面躺到床上,通话也直接挂断。他脑子里很乱,连生气的力气都散掉了,他不明白自己和陆黔安之间为什么不知不觉有了这样一道天堑,信任、依赖、爱,全都坠入深渊。

“妈妈,机票订好了。”

“退掉吧,不用去了。”李三援再次用手掩住脸。

——

“挂了,肯定生气了。”陆黔安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一旁的陆屿把手机收起来,满脸苦涩地看着陆黔安,说起来他应该得管陆黔安叫二叔,不过在公司都叫陆总,叫成习惯了。

“对不起,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那咱俩都得躺。”陆黔安摆摆手,“也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回去也好解释。真是操了,钱包都给了还转头给我来一下,真是报应来了挡不住。”

“二叔……”陆屿低低喊了一声,然后埋下头,抱着脑袋忍不住哭出声。他最近的压力确实太大,担惊受怕许久,还遇上这种事,那根弦绷太紧现在也是受不了了。陆黔安本想着安慰几句,又觉得这才哪到哪,他一个躺着的都没哭,别人哭什么呢,那伸出的手于是又收回去。

12

高中生的艺术展,老实说,李三援兴致不大,他只是单纯闲得慌来凑热闹。跟叶少黔说了自己今天要来,对方已经一早冲回许久未睡的教师公寓换床单,眼下艺术节晚会尚未开始,李三援便在陆以川的带领下,挤在家长堆里看画。

“小叔,那边有班级集体画。”陆以川指指林荫道尽头的体育馆广场。

“集体画?就是说你也画咯?”李三援来了点兴趣,他还没看过陆以川画画呢,这小孩从小又臭屁又拽,以前带他去自己的美术班时,问他要不要跟教室里的哥哥姐姐一起画画,李三援纸都抽出来了,哪知道陆以川嘴巴一撇,从小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作业就开始闷头苦写。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打趣说陆以川这么小就分得清主次晓得写作业最重要,只有李三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陆以川真是好没意思一小孩儿。

诶呀真是岁月不饶人,老天放过谁,再臭屁的独狼进了高中小社会不也得参加集体活动?

李三援快步走到广场那,跟着陆以川的指示找到他们班的巨幅横画,看笔触,大部分应该出自同样的几个人的手笔,一猜就是班上的艺术主力军,至于其他小炮灰,敷衍点的就在背景里随便画朵奇丑无比的花,认真点的就画两朵。

“哪朵花是你画的?”李三援扭头问陆以川。

“我没画花,天是我画的。”

“啊?”

李三援又扭过头看,都要惊呆了,这张画整体就是天空海洋和花朵的波浪构成,单是天空就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一,这能是陆以川画的?李三援看着眼前火红色主调的天空,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夕阳还是朝阳,但是怎么说呢,画得是很不错的,哪怕颜色如此艳丽也毫不突兀,反而叫人看出点昼夜之交的味道。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陆以川还会画画?

“还可以嘛,你自己悄悄学画画都不告诉我?”李三援拍拍陆以川的肩膀,有点惊喜,又有点酸,他觉得自己有点过于不了解这个儿子。

“旅行时拍的照片,照着画的,没有悄悄学。”

“那就是天赋异禀。”李三援一锤定音,也不再纠结,转头去看其他班的画。

就这样逛到下午三点,说是艺术晚会实则是艺术下午会的表演就要开始,学校里原本零散闲逛的家长和学生都统一向着教学楼背后的科艺大楼走。必须回到班级指定区域的陆以川不得不和李三援挥手短暂告别,而李三援随便在后排的家长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会场里哪怕开着灯也不算亮,更不用说人来人往人头攒动,李三援坐定没多久就认不出陆以川的背影了,也不知道他们班坐在哪。无所事事的李三援撑着脑袋给叶少黔发消息,问他还要不要做。

【我得帮班主任数学生,节目开始后再出去,你在哪】

【后排坐着呢,坐过道边,一直让人】

【你先出去等我?我来找你?】

【行,大门口见】

李三援最后一次尝试在前面的人脑袋里找到陆以川,未果,他放弃挣扎,直接起身逆着人群出门。相比密闭的会场,门口的空气可真是清新太多,李三援坐到亚里士多德铜像的旁边,默默等待叶少黔从会场出来。他一边等,一边回想着陆以川十几年的成长历程,分明自己从未缺席,可是李三援对陆以川却真正的毫无了解,在李三援的印象里,儿子无趣无聊,沉默寡言,冷心冷感,稍小时候逗一逗还有点表情,越长大就越不亲人,小学时就爱自己玩,要么在外面瞎逛,要么在屋子里看书,初中便开始住宿,有时候周末也不回家,背上包又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陆以川在家时,李三援也不知道跟他聊什么说什么,母子俩要么尬坐各忙各的,要么就是陆黔安也在家,这时候可以组织点形式主义家庭亲子活动,三个人开车出门吃吃喝喝。

以前李三援觉得这种家庭模式挺不错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谁也不妨碍谁,但是在某一天他意识到陆黔安的骤然的疏远后,情况变得不复以往,尤其是那该死的耳鸣和失眠,严重的焦虑情绪和轻度的抑郁让李三援前所未有地想要依赖别人。当他如同海里孤舟上的落难者一样举目四望时,才猛然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坚强洒脱,他毫无退路,唯有茫然,他慌张划动自己的船桨,终于在广袤的海面看见了另一船孤舟,里面坐着儿子陆以川。

那一刻李三援是庆幸的,他意识到这个人,他和自己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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