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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直视着稽雁行湿润的眼睛,低声道:“你来拿叶子。”
“哦,对对,我来、拿叶子。”在酒精的作用下,稽雁行说话不太顺溜,他腿一伸,想要下车,却踉跄了一下,好在阮钰及时扶住了他,“叶子呢?”
“在客厅。”
稽雁行点点头,大着舌头说要和阮钰去客厅拿叶子,阮钰就沉默地扶稽雁行走上石板小路,走到一半,稽雁行头一歪,靠上了阮钰的肩膀。
他头晕得厉害,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脑袋好沉好重,要找个地方放一放。
阮钰猛然顿住脚步,肩膀上的重量不容忽视,稽雁行的头髮还戳到了他敏感的颈部皮肤,痒得难受。
稽雁行头也不抬地嘟囔道:“怎么、不走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恍然之间,稽雁行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接吻都不会的小情人,或者说稽雁行其实从未改变,只是不再会把那样的一面暴露在阮钰面前。
“你的叶子。”
稽雁行没有动作,只是盯着阮钰手中的夏栎叶,愣愣道:“它怎么碎掉了?”
“没注意。”见稽雁行没有接,阮钰脸上挂不住,干脆把手收了回来,“不想要就算了。”
叶子本来就廉价,更别说一片碎掉的叶子。
“别,我要。”稽雁行伸手夺过夏栎叶,举起来细细观察,灯光透过叶片,叶脉如同青色的溪流,贯穿叶片的裂缝并不丑陋,反倒像把溪流隔开的山谷,稽雁行把叶片收好,朝阮钰露出软绵绵的笑,“好看,我很喜欢。”
“这是……来自巴黎的夏栎叶,漂洋过海,到我手里。”
“阮总,谢谢您,”
阮钰呼吸一滞,心臟也漏跳了一拍,他看见稽雁行撑着把伞,闯入暴雨的旷野,走到了他身旁。
雨势逼人,阮钰想,他需要稽雁行的伞,这是这片旷野里,唯一能为他挡雨的东西。
阮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在饭局上喝了很多茶,但喉咙此刻干痛难忍,他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遵循欲望和本能,问喝醉后看起来很好骗的稽雁行:“你要留下来吗?”
稽雁行点点头,又摇摇头,眯着眼睛茫然地问:“什么?”
“你喝醉了,回去不方便,要不要留下来。”担心稽雁行拒绝,阮钰补了一句,“客卧很干净,你可以睡在那。”
稽雁行垂眸想了几秒,点头应下了,他的大脑告诉他,他喝醉了,一个人回家不方便,还告诉他不要闹不要给别人添乱,不要惹好心收留自己的人生气,要乖乖听话。
作者有话说:
不干活就没饭吃,不主动就没故事,不服软就没老婆
忘不了
“你确定要睡这间?”
稽雁行看了眼阮钰身后的卧室,懵懵地点头:“对,我平时、就是睡这里的。”
熟悉的床熟悉的布置,他难道不该睡在这里吗?床上的两个枕头,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左边,是左边的枕头,他喜欢睡在左侧。
“不睡客卧?”阮钰又给了稽雁行一次机会。
“不睡。”稽雁行很肯定,他就是要睡这间房,眼前这个人怎么那么多问题,还让不让人睡觉。
晕,好晕,稽雁行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气若游丝地说:“困,想睡觉。”他抬手扒拉自己的衣服,当着阮钰的面脱掉半袖,跌撞着朝床走。
阮钰吐出一口气,喉结做出翻滚的动作,他没喝酒,脑子却乱成了理不清的线团。
理智告诉阮钰,他应让稽雁行去客卧,或者他自己去客卧,他不能和稽雁行待在同一个空间,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但感情驱使阮钰转身,他走向那张床,也走向稽雁行。
————
稽雁行嘴上说困,但躺上床了又不睡觉,他偏着脑袋观察阮钰,眼里满是好奇。
察觉到稽雁行的视线,阮钰的大拇指用力地按了下书页,“怎么了?”
稽雁行说:“你好忙哦,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不是工作,在看书。”
“啊?哦哦。”
“不睡觉?”
“想睡。”稽雁行摸了摸额头,声音蘸上委屈,小孩子似地抱怨,“感觉脑子里有、蜜蜂在钻,不舒服,睡不着。”
书看不下去了,一个字都读不进去,阮钰把书合上,用尽可能平缓的语调问:“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和我聊聊天?聊累了,就睡着了。”
好有道理,聊累了就能安心睡觉了,稽雁行说,好,然后问阮钰有什么想聊的。
有很多想聊的。
他们很少有这样聊天的机会,稽雁行在阮钰面前总裹着一层壳,说话和做事都小心翼翼的,今晚稽雁行喝醉了,那层壳竟然消失了。
“你怎么不说话?”
真的消失了,甚至不喊阮钰“您”了。
“你为什么要夏栎叶?”分明可以问他要更昂贵更实际的东西,可稽雁行偏偏要了一片叶子,只是一片叶子。
稽雁行的眼珠转了转,他花了好一会理解阮钰话里的意思,脆脆地笑了一声,反问阮钰:“那我该要什么?”
“我不知道,但你有很多选择。”
“选择……我没什么选择。”稽雁行像在回应阮钰的话,又像在说别的事,“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嗯……纪念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