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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3

 

3

“听说是舶来的镜子,”孔岭笑了笑,“晶莹透亮,把人照得十分清楚。以前永宜港的龙游商人有,罕见哪。”

周桂一听,也来了兴趣,道:“我也略有耳闻。”

江青山垂首片刻,说: ……是面琉璃镜,四角镶宝,可供佛前,能饰墙壁。永宜港的龙游商人卖的都是巴掌大小的镜子,不能与这面相比。”

“宝物啊,”费盛适时说,”主子,也让臣等开开眼。”

沈泽川眼前的流珠晃动,他把着酒盏,看里边琥珀色的酒水,道:“呈上来看看。”

席间一千人等高悬的心都放了下来,那积压在肩头的重量骤然消失。余小再依礼退迴座位,忍不住抬臂,用袖子拭着冷汗。

一面琉璃镜替江青山免了灾,那夜以后紧跟是家宴。沈泽川原想把琉璃镜送给陆亦栀,结果他忙得脚不沾地,就把这事给忘了。

丁桃记得清楚,他攥着本子,问历熊:“你瞧见那琉璃镜没有?津哥说值钱,要放宝库里去。”

历熊这段日子常跟着晨阳往茶石河跑,他又高了好些,立在檐下真像头熊,道: “镜子,多得很,哪都有。”

丁桃打开本,给历熊画,说:“长,这样……四角镶宝!”

历熊就记得宴席上的糖好吃,哪记得什么镜子。

沈泽川也不记得了,过年打仗似的,年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好不容易诸事安排妥当,空閒时间都用来灌药了。等风寒一退,算算日子,又该提前筹备春耕了。

夜里沈泽川捏着折子,靠在枕上假寐,听到动静把折子搁小几上,翻身趴枕间,闷声说:“哪儿去了?”

萧驰野肩上带雪,他脱了外罩的宽袍,没有回答。沈泽川昏昏欲睡,颊边忽然一凉。

“啊。”沈泽川有气无力地感嘆一声。

萧驰野的骨扳指更凉,他说:“瞧着没精神。”

沈泽川喜欢扳指的凉,那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驱散了他久居屋内的闷热。他的面颊贴着扳指,轻轻磨蹭,一双眼舒服得半瞇。

萧驰野用手掌代替了扳指。

沈泽川睁开眼,就着这个姿势,对萧驰野说:“热。”

沈泽川说热,萧驰野身上的风雪就没了。那若有似无的慾望煨着萧驰野的五臟六腑,让萧驰野也热了起来。

萧驰野屈指蹭了蹭沈泽川的面颊,说:“带你玩去。”

宫里都供着炭盆,没什么味,就是闷,坐久了容易乏。萧洵书背一半,一头栽桌上就睡过去了。

孔岭趁机偷得半日閒光,坐在太师椅里钻研新得的古籍。

萧洵一觉睡到下课,醒来时侧脸印的都是墨迹。他没察觉,木着脸看丁桃给他收拾书本。

“上回那群小子还等着呢,”丁桃抱着书袋,“世子还去找他们玩吗?”

他说的小子,都是都军籍下的小痞子,原来的世家子弟,考学考不上,打拳打不好,散在阒都街巷里混吃等死,就是会玩。

萧洵跳下椅子,道:“不去,”他谨慎得很,“二叔在呢。”

沈泽川是睁隻眼闭隻眼,容他跟着丁桃历熊几个在外边撒丫子乱跑,但萧驰野不行,萧驰野是想跟他玩。萧洵射箭能射红心,萧驰野一箭出去,别说红心,连靶子都给射翻过去了。俱都小痞子玩的都是萧驰野剩下的,萧洵在二叔跟前根本玩不出乐趣。

萧洵出了堂门,就奔向历熊。历熊褪下臂缚,给萧洵套上。萧洵係好,朝天空吹了几声哨。

云还是那片云,没什么变化。

丁桃的雀倒是很兴奋,在他袖子里叽叽喳喳地乱撞。丁桃捂着袖子,安慰道:“今日风这么大,海东青的耳朵不好使,世子再吹两声。”

萧洵严肃地点头,转过身,背着他们俩人,用尽了力气,再次吹响了口哨。

檐上歪出隻鸟,新来的海东青睨着萧洵,不肯下来。

萧洵呼唤它的名字: “决!”

决只看了萧洵片刻,就又眺向远方。它在鹰房里算是隻小鹰,跟萧洵刚认识不久。

“它还太小了,”历熊拍着萧洵背部,笨拙地说,“等它长大,你就可以驯服它了。”

萧洵脾气很好,他想摘掉臂缚,解绳子的时候又犹豫了,最终握了下拳,说:“我晚上与它同睡。”

丁桃算着时间,把萧洵领到清辉殿。嬷嬷要给萧洵擦脸,他接过帕子自己擦,迈过门槛找叔叔们,却发现殿内没人。

枫山在咸德年起建了禁军校场,这是萧驰野当时用几匹战马换到的地方。他最早在枫山温泉架了个小茅屋,供自己休息用。淳圣元年后,这里仍然是他的地盘,他就把茅屋扩成了宅院。

沈泽川一觉睡到天又黑,埋在被褥间一动不动。萧驰野常服随意,塞着一角袍子,窝在椅子里挑珠玉。

过了半晌,沈泽川说:“胡鹿部东迁,赤缇湖空了,剩余部族要抢。”他撑起首,挪开小几上的琉璃灯罩,用指尖拨着玩,“你在跟前建八营,前后没支援,道路不通畅,兵部自然有顾虑。内阁的折子递我手边,想要你再考虑考虑。”

“他们倒是学聪明了,”萧驰野没挑到钟意的珠玉,把匣子搁边上,也撑起首,就这么看着沈泽川,”知道我这说不通,专门绕后偷袭。”

“内外兼修,“沈泽川一语双关,”方能遂愿啊。”

萧驰野看沈泽川衣领半拢,睡得衣扣都开了,因为姿势正好,他能顺着昏黄的光芒看见兰舟的锁骨和胸膛沈泽川撩着火苗,在俯首细看灯芯时,脖颈也会露出来。

那是光滑柔腻的脖颈,每次被萧驰野衔住时,沈泽川都会露出难以承受的神情,彷佛快感堆成了海浪,再咬一口,他就会被情潮彻底淹没。

阿野。

策安。

沈泽川在萧驰野的臂弯里、手掌上,萧驰野磨咬他,他就舔回来。汗把被褥濡湿,沈泽川在喘息里喊萧驰野的名字,舌尖都浸的是萧驰野的味道。

沈泽川把细火快戳灭了,一直没听见萧驰野回话,不由得看向他,露了个询问的表情。

啊。

萧驰野不动声色地欣赏。

这个表情也很色,像是不懂得这些又坏又浪的念头,催着他再过分点。

“八营要建,”萧驰野撑首的拇指磨蹭,骨扳指贴在他的颈侧滚动,那微凉的触感把萧驰野拴在一个奇妙的临界点,“道路才能通畅,这事让王宪说,他懂。”

沈泽川握着琉璃灯罩,忽然想起来,问:“上回江青山的那面琉璃镜搁哪儿了?春后路通了,让人给大嫂送过去。”

“路远麻烦,“萧驰野坐直身,“我带你找找它。”

琉璃宝镜没丢,萧驰野看上了,弄到了这宅子里。但地方特别,没有他带,沈泽川找不到。

那潮雾蒙着镜面,沈泽川看不清自个儿,他明明贴得这么近,却只能瞟见模糊的影。那还不是他的身影,是萧驰野,萧驰野把他完全罩住了。

沈泽川的鼻尖碰到镜面,他在那一刻呵出热气。水珠淌在雾里,让镜面蜿蜒出几道痕迹。

萧驰野压着沈泽川,问:”兰舟,兰舟找着了吗?”

沈泽川手指微蜷,从空隙里终于看到了自己。他哪儿都是潮红的,在喘息时,汗跟水珠混杂在一起,要被萧驰野揉坏了。

沈泽川舔着唇,含情眼透过镜子看萧驰野。他蜷起的手指轻戳,沿着镜子中的画面向下,最后无声地对萧驰野说。

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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