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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时与梁公子发生了争执然后失手错杀郎婿』嘛!」看来命案是跑不了,不知能不能算作激情误杀,博些同情分。

梁遐脸色铁青,袁慎沉默不语,凌不疑定定的看着梁尚工作臺旁的一张小小食案,上面有吃了一半的饭菜。

「若只是误杀,恐怕纪侯也不会到如今还在查问。」他将修长的身体缓缓弯下,拨了拨食案上的杯盏,「有杯无壶,有菜无酒……请问梁侗小友,这酒壶呢?」

梁侗一脸钦佩:「凌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不错,这桌上原有一把酒壶的,之前谁也没注意,可纪大人后来居然发觉酒里有迷药!然后,他就将这里封了起来,还拿走了酒壶……」

梁遐狰狞着一张脸,怒道:「诸位都听见了?那贱人连迷药都用上了,这明明是蓄谋已久!曲氏谋杀亲夫,罪不可恕,合该千刀万剐!」

梁侗被吓的后退两步,忍不住轻轻抽泣:「叔母为人很好的,待我等远房子弟从无半分轻视,时时赠衣施药,嘘寒问暖。自从她嫁过来,梁家贫寒旁支人家的日子都好过许多。那年我母亲生了重病,还是叔母请了好医工才救回一条性命!她学问又好,我们老夫子常说若叔母是男子,定能扬名天下。可是,可是…怎么会…」

少商笑不出来了。

她看看凌不疑,凌不疑微不可查的朝她点点头——她终于知道了梁州牧为何这么为难。如果只是争执误杀,还能硬扯几分缘由;可添了这么一把迷药,那就是蓄意杀人了!

少商不死心,又去问梁侗:「曲夫人送午膳离去时,脸上神情怎样?是不是悲痛欲绝?」

梁侗迟疑道:「呃,我并未看到叔母的面庞。」

「……此话怎讲。」

「彼时叔母披了一件绒氅,兜帽垂下,遮住了面庞。」

少商脑门一跳:「那她身边的奴婢呢?是否看见里面情形。」

「尚叔父沉迷金石时最恨有人打扰,中午叔母是独自一人拎着食笼进去的,下午叔母倒没披大氅,而且扛书箱的家丁也进书庐了,可门口有这么大一张屏风拦着……」

他指指门口那架彩绘有墨家众弟子听教诲的四折漆木屏风,「所以家丁说他们也什么都没看见。进去后,他们将书箱扛到门口里边后,就告退关门了。」

少商心惊不已。

她举目四顾,这屋子通体一间,南面的门窗正对着家塾,众目睽睽为证,北面临湖只有三扇品字形的圆形小窗,每扇窗的直径连一尺都不到,超过五六岁的孩子都钻不进来。

「会不会是有身手高超之人,泅水跨湖,从小圆窗里掷刀杀死叔父?」梁侗脑洞大开。

「可是你叔父过世时是靠在西侧墙上的,刀口直插——刚才你自己说的,那么除非那位高手的飞刀会拐弯,不然如何能办到?!」

凌不疑原本背着双手,透过品字形的三扇小圆窗看湖景,瞥见女孩面色苍白,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别待在这里了,我们去看看曲夫人。」

少商迟钝的点点头。

託福梁州牧对家族荣誉的坚持,曲泠君如今还能待在自己屋内,她人虽憔悴,但精神还好,少商进去时曲泠君正紧紧搂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凌不疑侧坐在外间,透过隔扇问道:「曲夫人,我奉陛下旨意过问此案。我只问你两句话。第一,梁尚是不是你杀的?」

过了许久,仿佛空气都凝滞了,曲泠君才坚定道:「我没有杀他!」顿了顿,又缓了口气道,「先夫不是我杀的。」

「好。」凌不疑目不斜视,双手搭在膝上,「那我来问第二句。昨日给梁尚送午膳的是不是你?」

曲泠君再次沉默了,良久才道:「……是我。但我送完饭就出来了,彼时先夫还活着。」

凌不疑优美的嘴唇弯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也不多言语,起身就招呼少商离去。

这时一直随侍在曲泠君身旁的一个婢女忽扑了出来,一把拽住少商,哭喊道:「……程小娘子,您救救我们女公子吧,梁尚不是人,是牲口,是畜生,您跟皇后娘娘说说,他殴打我们女公子好多年了啊……」

坐在凌不疑一侧的梁遐勃然大怒,狂风暴雨般衝进来,一脚踹翻那侍婢,更踩在她的头上反復碾踩:「你这贱人,胆敢辱没我亡兄…哎哟…」

少商哪见得了这混蛋欺负女人,重重一脚踢向梁遐膝弯处,梁遐痛呼一声单膝跪倒。少商拦在那侍女身前,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寡嫂的内间你也敢闯,这是梁氏的家教吗,我倒要问一问梁州牧!」

梁遐捏紧拳头,可顾忌着外面投来冷冷目光的凌不疑,只能怒道:「这贱婢胡说八道,我非杀了她不可!」

「是不是胡说八道,二舅父难道心里不清楚?」坐在凌不疑对面的袁慎忽高声道。

梁遐咬牙怒瞪外间:「袁善见,你要吃里扒外么!」

袁慎不屑的哂然一笑:「我胶东袁氏什么时候要吃你们梁家的饭了?大舅父虽也没什么才能,但他有一处好,不该说话时绝不开口,免得惹人笑话!」

梁遐语塞,脸色愤懑之极,几欲杀人状。

「少商君。」袁慎继续道,「昨日纪大人遣妇人给舅母查过了——自然,纪大人的本意是想看看舅母身上是否有舅父挣扎时留下的痕迹,谁知却发现舅母新旧伤痕不少,有些旧伤甚至有七八年之久。少商君,你自己看看便知。」

少商一愣,转身就往曲泠君走去,伸手拨她衣领和袖口。曲泠君不防女孩动作这么快,身子一缩,却依旧被看了个清楚。

后颈与胸口有数道纵横交错的鞭痕,手臂上是淤青的殴伤——根据少商丰富的打架经验来看,这是曲泠君用双臂避挡时留下的殴伤。

怎么说呢?与程老爹这种征战之人相比,这些伤自然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位养尊处优的深闺贵妇而言,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了。

看见这些伤痕,两个孩童扑到母亲的怀中,如幼兽般呜呜哭了起来。

梁遐暗骂一声晦气,哼哼着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那侍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少商跟前哀求道:「程娘子,求求你求求你,替我们女公子说说好话吧。梁尚真不是她杀的,其实她……」

「幼桐!」曲泠君厉呵一声,一字一句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绝不活着。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幼桐紧紧闭上双唇,不敢再说话,无声痛哭着扑在地上。

「就这样吧。」凌不疑缓缓起身,「少商,我们该回宫覆命了。曲夫人,梁遐公子,我二人会将案情尽数回禀帝后,请诸位放心。袁公子,烦请替我向州牧告辞。今日就此别过。」说完,他也不理梁遐的劝留和袁慎的欲言又止,拉着少商径直往外走去。

直至出了梁府,上了马车,凌不疑将女孩冰凉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暖着。

「不对,这不对。」少商喃喃道,「这件事处处都透着不对,可我说不出来……」

凌不疑看着她困惑苍白的小脸,心中大起怜意,摸摸她的脑袋,然后揽入怀中:「不要紧,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就以我们今日所见所闻,这桩案子有六处不对。」

「六处?这么多!」少商从他怀中钻出来,眼眸灵活,一如当年那隻小雪貂。

凌不疑又将女孩按了回去:「老实听着,少插嘴。」

「第一,昨日并不寒冷,我看你连绒袄都没披就到处跑。好,就算曲泠君体弱畏寒,那为何艳阳高照的中午披着大氅,日头西垂时反而不披了?十有八九,中午给梁尚送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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