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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分崩离散的殞落帝国

 

阮树一大早来到夜来香,客人们基本上都走光了。剩下黄毛带着服务员在打扫,打了个招呼后阮树叫了份早餐,进了一间包厢,他想起海晓的话:「这间夜总会从归属上来说,还都是划在华兴名下,越青分六成红利,目前布鲁克林的三家地下赌场,越青分四成,义大利人和华兴各分三成。就目前来说,经营慢慢地上了轨道,但是如果华命九扛不过去,那么一切利益的平衡点就会被打破,华兴会乱成一团,义大利人会不会翻脸?」就像海晓说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在这样的局面下,他是不是该为越青多考虑下。

海晓是他亲密无间的兄弟,不要说从小一起长大,不要说经歷过那么多的风雨,但是毕竟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海晓有他自己的立场。如果华老头死了,越青要和华兴开战才能保住现有的生意,他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可海晓的决定又会是什么?

阮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他实在不愿承认他已经不瞭解海晓了,但是现在他确实已经不瞭解海晓的想法了,他觉得海晓变了,难道他真的让那些该死的条子洗脑了?以前海晓虽然是师爷,但是什么事情也都喜欢冲在一线,和他们兄弟一起体会着生命的刺激,可现在呢?什么事情都看不见他,只是知道他在安排。海晓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如果让他选择,华兴、越青、还有他的条子生涯,哪一个对他来说更重要?

「斗马啊!为什么要长大!」阮树被自己的想法折腾得心烦意乱。

「树哥,你的早餐。」黄毛推门进来。

「黄毛,先别走,我问你,你觉得你在华兴开心点,还是在我们这儿开心点?」阮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黄毛挠了挠脑袋:「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从小就跟皮鞋姐,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应该是在这开心点吧,在这里安定一些。」黄毛补充。

「我出去了?」黄毛看阮树若有所思,问了一句。

「哦,我没事了,谢谢。」阮树举了下咖啡的杯子。

是啊,这句话是真心话,这里安定一些。比起华兴越青安定多了,打打杀杀的日子看来大家都不愿意过,可这安定的局面能维持多久呢?越青还是没有自己的產业,这种深层次的不安全感一天一天地折磨着阮树。

小义大利。

「保?」亚博叫着保罗。

「那浑小子还没有回你电话?」

保罗沉着脸:「他妈的,这小混球,阿兰那边有什么情报?华命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应该是没掛,但是危险期还没过,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目前也就是知道这些。」亚博回答。

「好吧,你和那些韩国人说,晚上我同意和他们谈谈。」

亚博没有多说话,走到一边拿起了电话。

新泽西一家疗养院。

「坦克哥,这么做合适么?」开车的魷鱼问后排坐着的马家诺。

「什么合适不合适,都什么时候了,他妈的难道看着老不死的咽气?我们不要做准备?」

张震拍了拍魷鱼:「把车停好,不要多问了,坦克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马家诺一行四人走进了大门。张震问清了华为强的医生,走向电梯。

「你是威瑟医生?」

戴着眼镜手拿医疗簿正在看的一个中年白人有些诧异地看着推门就进来的几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

「哦,我们是华为强的家人,我们来接他回家。」

「昨天不是才送回来吗?他情绪有些不稳定,刚吃了药。」

马家诺有些不耐烦:「我是他表叔,要接他去家里参加宴会。」

威瑟感觉出这些人不好对付,长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养成了敏锐的嗅觉,特别是这个地方疗养的多是暴力精神病……

「哦,好,登记一下就可以了,我需要些证件,还有华为强的监护人签名。」

张震去前台办妥了手续,回来对马家诺说:「可以了。」

「要注意点什么?」马家诺问。

「技术上说,他这些年基本上是稳定的,当然每天他都会说那几句话。」

「哪几句?」张震问。

「我杀你全家,追你到天涯海角。」威瑟看着马家诺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马家诺忍不住笑了。

「就是这些?这些我们经常说。真没见过世面。除了说这些,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智商情况怎么样?」

「基本上就是在那发呆,高兴的时候会按照要求做个体操什么的……」

经过简短的交接,一行人带着华为强走出了大门。

「阿震,你和大麻带着阿强坐在后面,我坐前面好了。」上车的时候马家诺说。

华为强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阿强,我是坦克啊,我们带你回家。」马家诺转过身子对夹在大麻仔和张震中间的华为强说,华为强眼神冰冷地看着马家诺,没有说话。

「他妈的,开车,开车。」马家诺被这双冰冷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

海晓拿着望远镜站在医院对面的楼顶,身边是esu特警队的狙击手。他神经绷得很紧。

华命九被推进了手术室,华命九的生死左右了目前脆弱的平衡。如果华命九不能活着被推出手术室,那么这半年来计画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马家诺掌管的华兴会重新变成一个街头帮会,埃瑞克无奈之下会把华兴从守桥名单内撤除,这意味着联调局会展开大量的搜证工作,然后华兴的庞大架构会逐渐被一个一个送进州立监狱,而义大利人呢?会收回他们的合作协定,越青则会被清洗。

这是海晓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的结局。虽然最终联调局还是会通过谈判,定一个能维持这地下王国稳定的交易,但是这过程是避免不了血淋淋的各种衝突。

其实谁都能看出,纽约自从埃瑞克上任就不能避免一场洗牌,海晓只是希望多争取一些时间,好让越青能在这风暴来临前多拿到一些筹码,而华兴年会的枪击事件无情地把这一切的争取全部推倒了悬崖边上,赢得一切和失去一切往往就差一步。

海晓的心情就像一个抱着一块浮木的溺水者,眼看就到岸边了,这块浮木却失去了浮力。只要再坚持一步!海晓祈祷着,华命九只要活着说出他海晓是另一个接班人的推荐者,哪怕后面的争斗还要残酷,只要拿到这张门票,阮树一家的命运就会变得不同。

这时,望远镜中手术室的门口的灯亮了。

大虾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开着车带着阿鬼把他们在布鲁克林三个赌场应收的账分别存入了越青、华兴和黑基会的户头,然后在一个超市门口停下,阿鬼下车去买了一些水果,准备一会儿给阿妈送过去。

这些日子眼看越青有机会成为一个像样的帮会,他马上就可以看着他的兄弟出人头地,而他自己呢,也终于可以离开,做他喜欢做的事情,甚至他都计画报考伦敦艺术学院,九月开学也许就能远离这一切。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和阮树说,直觉告诉他,阮树会理解,海晓也会理解,甚至都会去送他,但是阿鬼呢?从小他们感情最好,睡一张床直到来到美国,最难的就是和阿鬼说这些,他不能看着阿鬼眼中的不舍,不能看着阿鬼拿起酒瓶转身走开。但是最终也许他们都会理解,也许一切都会变好,大虾告诉自己。但是他真的能离开么?能放下这一切去寻找自己的路?他不知道,他从没敢认真地去想这一切。人真的有选择么?再一次,这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也许有,但是年会上那一声枪响却让这个选择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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