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的兄弟
脚下,再一踢,没了踪影。
丧狗从迷糊中咳着醒来,随后挣扎着爬起来:「管你是不是条子,我照砍。」
警笛大作中,从60街转角开出来四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停下车,车门打开,有钱的和有权的大爷们出场了。
大道之虎华兴幸福大道抗把子张震,他身后下车的是7二副局长威廉斯,这白人老头皱着眉,看了海晓一眼,做出了「搞他妈的什么鬼」的一个手势。
扳机来了精神:「老大这……」张震挥手打断了扳机的话,转头问威廉斯:「老威,你说这怎么处理?」
威廉斯很显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解决自家的事情:「我们内部会处理,这个叫海晓的不懂规矩,新调来的。」
张震压低声音:「老威,我们的生意……」
「我们内部会处理。」威廉斯重复了一遍。
张震悻悻地看了海晓一眼,对扳机说:「还愣着干什么?想造反?还不给我走,手里都是什么,还不收起来?」
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东西扔到一辆破烂麵包车里后,似乎所有人突然都变成了良民,你不得不佩服这些人能在瞬间从各个方向消失了。
张震上了路边的一辆凌志,从摇下的车窗口对海晓说:「阿海,好久不见啊,周日,唐人街,四海通海鲜城我给你接风啊,到时候你们俩兄弟一定要赏脸啊。10点哦,呵呵。」
「谢谢震哥,我一定到。」海晓给了他一个微笑。
「还有那个——」大道之虎指了指阮树。
阮树没有回答,手下进去以后他像一尊雕像般立在街角,沉静而带有他独特的反叛,海晓知道他在等待一些答案。
威廉斯看了海晓一眼,对老迈说道:「收队!」然后指着海晓:「到局长办公室报到,四点之前。」
78的车队也离开了。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有些温暖,海晓走上去伸出了手:「阿树。」
阮树握住了海晓的手猛然一使劲,抱住他,左手用力地敲着海晓的背:「斗马!」(越南俚语:他妈的)
海晓也拍了拍他的后背,感受着久别多年兄弟暖暖的温度。
阮树放开海晓时,可以看见铁一样坚强的阿树的眼眶红了。海晓鼻子一酸,想说句什么,这时,阿鬼、大虾一边一个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海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快以为你被枪毙了!」
如果不交待一下他们的关係,你会认为这是gay(同性恋)伙伴大聚会。事情基本是这样的——
海晓9岁移民来到纽约,和一样是穷光蛋移民来的阮树几兄弟在一个破烂的黑人区大教堂旁边的楼上认识了。快乐、幼稚充满麵包屑和果酱的童年就这样在暖暖的布鲁克林阳光下过去了,大家都进入了反叛的少年时代,故事也从这里开始。
这一年,海晓和阮树14岁,阿鬼和大虾流着鼻涕整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俩后边。
海晓的老子——一个具有远见的偏执、自大、狂妄、武断、伴有间歇性精神病的上海小知识份子。通过他那藏在小眼镜片后面阴暗的眼神,看出了阮树一家的黑社会底子和面子,强硬地把海晓从那间充满快乐的犹太小学接出来到处转学,以求避免他充满文学优雅气质的丰满番茄种子,种出来成了一个营养不良又歪着脖子的黄瓜。海晓抗战了两年之久,终于在不搬家的附带条件下屈服了,老老实实地答应好好上学。其中也是有秘密的,海老爸威胁——你这兔崽子再敢旷课装病不去上学,就打断你的兔崽子腿!
最终,海晓被他老子送到小义大利一个天主教私立学校饱受欺负,阮树则在穷学校称王称霸。
16岁,海晓青着一隻眼睛灰溜溜地回家被阿树看见,第二天,他们学校就上演了「四虎闹天宫」。
欺负过海晓的孩子都哭着回家找他们妈妈去了。接着海晓被退学,回家挨了一顿板子,被他那自认为是人类救世主、无比偏执、正直的父王骂成了狗,经典的一句话从此在伙伴间流传,那是父王赐他的称号——你这自贬身价的不上席的废物!
17岁,海晓、阮树和阿鬼逼着大虾的情敌,一个留着小分头、还有一头妙不可言的小卷的西班牙帅小子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海晓家损失了一万美金,他挨了一星期的板子,多了一个父王的赐号——不知自重的败家子!
18岁那年,由于海晓父王的忙碌,海晓最终得以选择自己中意的高中,当然,小匪徒们又聚集在了一起。
阿鬼头一次拉帮结派,被老校长联合几个警卫拉到办公室教化,突然消防铃大作,混乱间闯进几个操着阿拉伯口音的蒙面人,推倒了老校长,砸碎了玻璃,抢走了人犯。他们被处二周监禁,并以挑起种族主义仇恨被起诉,虽然最后以民事纠纷了事,也罚了半年社区义工,但这显然影响了海晓父王生意初成的喜悦心情。他人在欧洲,海晓没挨板子,但仍然被赐号——无可救药的逆子。并郑重警告海晓,回来必然有他的好看。
不幸的事情在他回来之前发生了。
阮树的父亲——越青的会长,被仇家算计身亡,失去理性的阮树公然在学校和几年不合的牙买加帮派大打出手,学校经常上着课,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拿出桌子下麵的棍棒,天天上演全武堂,大虾、阿鬼被抓,牙买加的达雅被抓并在少年看守所接受整容。
同年,达雅被放出,他们学校便上演了当时全美为数不多的校园枪击案,两幢教学楼开枪互射,当局如临大敌,封锁了街区,出动了esu(紧急勤务处,即特警队),只抓住了海晓,阮树他们都跑了,这一次他父王感受了他作为父亲的失职,调动了他所有的人脉,坚决把海晓和阮树兄弟分隔开,并直接送他去纽约特别执法训练学院蹲大牢,接受教化,并赐号——后悔生出来的东西。
四匪帮分家之前,海晓和阿树19岁,阿鬼17岁,大虾18岁。
四年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海晓不知道接下来会上演什么,只知道纽约也许更精彩了,并学会了一句话:你可以挑选游戏,但是不能挑选规则。
从越下吉他出来,路上给海晓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推门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副局长都在,还有老迈。
里昂,一个全家世代都吃公饭的警官,一个被联调局(fbi)邀请升迁多次的优秀办案人员、经常在全美警官学校巡回讲课的犯罪教授、中情局颁佈的重大犯罪小组n组组长,放弃了所有升迁的机会,在他们这不算很大、也不算很重要的分区任局长。一头永远修整得很整齐的小短发,一身永远乾净笔挺的西装配警用风衣,年轻时候帅气的脸庞和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小肚子,他就在沙发上坐着看月刊——《我们的故事》(员警内部刊物)。
「头儿。」海晓尊敬地打招呼。
里昂放下杂志,冲他笑了笑:「坐。阿海,其实你来之前,我收到过一些关于你背景的资料,还没来得及见你,威廉就派了你任务,今天也算是你第一天来我们这儿,『蓝衣家族』这个词你听说过吧(蓝衣家族:纽约员警对自己的统称号,表示团结一心)?我们应该给你开个舞会,本来定今天下午,但是我去了总部开会,这不,给了你第一个任务。」他顿了顿,要了杯咖啡,又问海晓,海晓说喝了一下午柠檬茶。
直觉告诉他,这精干的胖老头,比传说中的更厉害。
「你知道,阿海,我们这一行有句话,叫『你照顾我的后背,我必然照顾你的后背』(纽约俚语:互相关照大家合作)。」里昂喝了口咖啡不急不缓地说。
「威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