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个架接个吻
动作快过头脑,在她脑子转过弯之前,手已经条件反射地迅速拽住了他飘扬的衣角。
如果岑有鹭去做基因检测,一定能在某段基因序列中找到“万事都要和尚清做对”九个大字。
少年有感回头,剑眉压得很低,面容逆着光晦暗不清,只有一双瞳孔幽幽地泛着光,像是头盯上猎物的狼。
明明一句重话都没说,却让岑有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但要是岑有鹭能被这点气势吓退,她就白得“公主”的诨名了。
岑有鹭瞪大眼睛,努力显出自己的威严,手指攥得更紧,将尚清的领口往下拽出一大截,露出小半个微鼓的胸膛。
“我让你走了吗?”公主逼视他,诘问道。
原本如临大敌的尚清听到往常他最不喜的语气后竟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摊开手,朝岑有鹭扬了扬眉,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想做什么?”
梦里的他真的好说话得多。
既然如此,事业批岑有鹭决定,不如顺水推舟,用梦里好说话的尚清提前练习一下话术,争取明天舌战群儒,一举拿下舞台剧的节目许可。
“我提议艺术节班级表演舞台剧,你为什么反对?”
尚清没想到她在梦里也要纠结这个,愣了一下,“舞台剧只用得到几个演员,剩下的人怎么办?”
“道具组、灯光组、音效组……”岑有鹭对她睡前的安排如数家珍,“又不是所有人都想上台表演,我们要尊重个人意愿。”
“其他就算了,道具组是不是太扯了点?你们又不是专业的,美工刀裁纸都能切到手的人,抡起锤子斧头来,手指头还能有剩的?”
美工刀切手的小天才正是岑有鹭本人。
什么温和、好说话都是骗人的。尚清就算在梦里,都有三句之内对她过往所有蠢事引经据典、大加嘲讽的本事。
看她气得噎住,尚清好笑地拍了拍岑有鹭的额头,似乎要把她敲醒,“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放弃幻想,好吗?”
岑有鹭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她垫了垫脚,头顶几乎和尚清高挺的眉骨齐平,显得气势足了些。
“我做不了道具还有别人能做,你不能假设每个人都和……和我一样手笨。”
“好啊,那你就去班上做个调查,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加入道具组。”
戳到岑有鹭的痛点,见她沉默,尚清还悠哉悠哉补刀,“要尊重个人意愿啊,公主。”
听见他含着笑意尾音上扬的语调,岑有鹭立刻炸锅。
她猛地揪住尚清的衣领往下拉,将人拽得被迫弯腰,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近得连彼此呼吸间喷洒的热气都能感知到。
她死死地瞪着尚清漆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你大爷的,尚清,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尚清原本翘起的嘴角又压了下去,他虎口卡在岑有鹭下颌上,礼尚往来地一把掐住她带有婴儿肥的脸颊往自己的方向抬了抬。
少年人弓着背,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捕食者,宽阔又略微单薄的肩膀挡住大半光线,织成沼泽似的影子,黑沉沉地罩在岑有鹭身上。
“你知道,每次听见你这张嘴吐出难听的话,我都在想什么吗?”
尚清眯着眼,隐晦地扫了眼被他用力捏得嘟起的嘴唇,红艳艳的圆形,泛着水光,好像阳光下被雨淋透的樱桃。
望梅止渴都是假的,尚清分明被这近在咫尺的樱桃勾得口干舌燥。
他喉结滚了滚,清朗的声线无端喑哑了起来,失了耐心等待岑有鹭的解答,尚清径直揭开谜底。
“暴殄天物。”
他好烫,戳在她脸上的手指仿佛能将岑有鹭熔出几个洞来。
岑有鹭由此联想似乎洞见了某种危机,像只受惊的小兽,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勇敢的公主并未选择狼狈败走。
她感觉自己和尚清此刻就像两个狭路相逢的西部牛仔,致命左轮正抵在彼此眉心,他们僵持着比试谁的勇气先耗尽,一旦率先移开左轮,就会面临从人格到生命的彻底毁灭。
岑有鹭从不认输,于是她梗着脖子,一步未退。
“我的嘴,我爱说什么说什么,关你屁事。”
尚清没说话了,他目光沉沉,如有实质地在岑有鹭脸上打转。
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气氛却前所未有的火热。
岑有鹭几乎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粗糙的颗粒感,在她微启的红唇白齿间碾过,激起一阵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
她下意识想打破这粘稠的气氛,“你……”
尚清突然低头吻住她。
拒绝的、挑衅的、疑惑的……剩下所有可能性全被堵住,只余一个带着怒气的,生涩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