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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再度将刀子压上手腕,颤抖的手却迟迟划不下去。驀的,赖焕铭将美工刀扔了出去,剧烈的喘着气,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头也很痛,赖焕铭发出几声呻吟,往床上倒了下去。

「……我不要管了……」

他把被子蒙上头,然后双肩隐隐抽动,低低的啜泣声传出,回盪在整个房间。茉奈静静地漂浮在窗外,背对着玻璃窗櫺,金色的发随风飞扬,土耳其玉色的眼睛微垂着,却始终不踏进屋子里。

夜晚,江初礿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碌着,茉奈从下午开始就不见人影,对于她会去的地方江初礿一点头绪都没有。事实上他从来不知道茉奈会去哪,毕竟后者总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来去没有一定的规则。江初礿暗忖着,盖上汤锅的盖子。

距离江初日回家还有一些时间,江初礿索性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抽出刚摆上书架的新书。密密麻麻的印刷文字摊在眼前,却一个字都进不了江初礿的脑子里。

他所想的全是那位被同学欺负的男孩,刚碰到他身上那种淡蓝色氛围的触感还在,像果冻一样滑溜溜的。江初礿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接着叹了一口气。

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像哲海,虽然在各方面看来两人是天差地远,但是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气氛却是相同的。同样都是一种不被认同的哀伤。

窗户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声音,江初礿狐疑地拉开窗帘,只见茉奈匆匆忙忙地敲着窗户,鲜少有表情的脸上出现罕见的慌张神色,而那种表情令江初礿感到熟悉。

「是他吗?」江初礿急急问道,茉奈点点头,拉着后者的袖子,「会来不及,跟那个人一样。」她说道。

「该死!」长期累积的教养告知江初礿不可以骂脏话,因此他只能咬着牙吐出这句然后抓着外套衝下来。

衝出玄关的初礿正好跟初日撞个满怀,他来不及解释,只扔下句瓦斯炉上在煮汤和出门一下就跑走了,徒留江初日一脸困惑的进家门。

江初礿拚尽全力的跑,而茉奈飞在他前方,两人距离慢慢的被拉开,只有在这时候江初礿才埋怨自己怎么不锻鍊体魄,跑没多久就气喘吁吁。或许是觉得人类的速度太慢,茉奈在空中回过身体,接着弹了下手指。

江初礿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他脚下一片悬浮,踩不到地的感觉让他有点慌张。但他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只能照着茉奈的动作往目的地飞去。

赖焕铭轻轻打开顶楼的门,强劲的风让他有点站不住脚,不过他还是稳住身子,慢慢往墙边靠近。从高楼上俯视整个都市真的很美,就像珠宝盒一样,赖焕嘴角扬起自嘲的笑,想像着当自己掉下去时底下的人们会是甚么表情。

一直以来他忍受得够久了,他隐瞒着一切,装作没事的模样继续生活。他以为那些同学们的欺负会过去,殊不知只是越演越激烈,手段越来越夸张,让他打从心底感到害怕。为什么被欺负的是他?赖焕铭不知道,他只知道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结束掉一切,就可以逃离同窗们的霸凌。既然可以结束掉所有欺负他的动作,他为什么不做?

爬上女儿墙,赖焕铭慢慢站直身体看着整个城市。早已写好的书信用手錶压着,他相信会有人找到的。看着底下色彩交杂的灯光,他再度露出浅笑,够了……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受够了……

「……不……」

赖焕铭轻轻向前一小步,脚尖前就是坠落的界线。

「……不……」

微弱的声音传进他耳里,赖焕铭抬起头,以为自己幻听。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他莫名的想起那位男孩,那位毫不迟疑对他露出温暖笑容的男孩。

「不可以──」

「咦?」

赖焕铭错愕的望着天空,一张放大的脸突然朝他撞来,紧紧抱着他的腰然后一起摔到地上。赖焕铭发出吃痛的声音,过了好半晌才看清楚掉下来的人。

「是……是你?」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呆愣。江初礿只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快散了,刚刚的他简直快吓死了,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张哲海跳楼前的画面,然后自己便想也不想的俯衝下去,直接把人撞到地上。只不过江初礿没想到他会因剎车不及而跟赖焕铭撞成一团,他呻吟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痛……不可以跳下去啦……」

「你怎么……」赖焕铭满脸错愕,那个人……刚刚那个人是从天空中掉下来的欸!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却没有使用任何辅助装置啊……

「呃……」江初礿自然知道赖焕铭在想些甚么,毕竟一个人类莫名其妙地从半空中掉下来砸到自己,任谁都会当场傻在原地,不过也因为这一时的呆愣阻止了赖焕铭继续往墙边靠近的动作。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过了好半晌,赖焕铭才低声说道。

「对,我是来阻止你的。」江初礿毫不拐弯抹角,定定地看着赖焕铭。

「阻止有甚么用?那些人不停手,我一刻都不得安寧。」他露出微笑,悲伤的眼睛望着江初礿。围绕在他身旁的淡蓝色氛围粉碎了些,让在上空看着的茉奈开始紧张起来。

「会担心吗?」不知何时出现的黛薇尔问道,茉奈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底下两名人类对峙。

「我相信他。」末了,她吐出这句。

江初礿直直地看着赖焕铭,后者的面庞显露一丝哀戚,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已经忍受得够久了,就算反抗也没有用,只会受到更残忍的对待而已。」赖焕铭轻声说道,「那些人的快乐是建筑在我的痛苦之上,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让他们那么快乐呢?」

他勾起嘴角,不符合现况的笑容崭露在他脸上,「死了,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同学们的肢体语言暴力让他成天活在恐惧中,他不知道自己甚么时候会再被霸凌,甚么时候会遭遇到甚么事情。旁观的人终究是旁观,没有人愿意救他,就连他的父母也都选择相信假象,从来不去深入了解他这个孩子。

明明只要伸出一隻手就够了,为什么不愿意主动关心他?

他好累。

「不要阻止我了,因为没有用,那些事实不会因为你的介入而改变。」真正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他,而他选择了不是和平的方法。

霸凌是没有和平的。

「等一下……」

江初礿眼尖地衝了上去,而赖焕铭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美工刀压上左手腕。他们两人扭打在一起,双双跌倒在地。或许是肾上腺素的爆发,江初礿一反常态的温和动作直接伸手抓住推出的美工刀刀片,手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皱起眉,但他还是奋力地压制住了赖焕铭。

「别轻易死了,你死了不就正中那些人的下怀吗!」

赖焕铭身体一僵,停止了挣扎。江初礿依旧握着刀片,尽量不去理会手上传来的痛感和灼热,「他们就是为了要看你忍受不住才欺负你的,轻易选择死亡的你不就等于间接完成他们的计划吗!

「你以为他们会因为你的死而感到悲伤吗?你以为他们会背负害死你的愧疚吗?才不会呢!那些人才不会因为你而感到难过,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甚么……」

「你自己不主动说出来别人哪知道你在想甚么,就算伸出了手,你不去接又有甚么用,就算问你了,你也只会说没甚么不是吗!这样我们要怎么了解你,要怎么帮你啊!」

江初礿几乎是拚尽全力地吼,他想起哲海,那个时候如果他的动作快一点,是否就可以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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