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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就在泰北陷入李昀和月如玉生死未卜的未知困境中,大唐的宋大夫医馆内有一件天大的祕密即将被揭穿。

淡兰一如往常唸书给小岩听之后就来到兰嬤嬤的房间,兰嬤嬤自从被救出地牢之后就疯了,时常一个人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精神失常到几乎无法自理自己的生活,淡兰叹口气,当初救兰嬤嬤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判断。

「兰嬤嬤吃药了。」就连宋大夫都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兰嬤嬤,所以只备了安神好入眠的药,交代淡兰服侍兰嬤嬤服下去。

淡兰端着汤药转过身却见平日总是叨念不完神色寡欢的兰嬤嬤半倚在床墙边,对着她露出不曾露过的和蔼微笑。

淡兰素来面无表情此时却感到莫名毛骨悚然了起来。

「小姑娘叫淡兰?」

此时的兰嬤嬤目光炯炯有神,看似从来就没疯过,跟正常人一样。

淡兰将手上的汤药放在桌上,冷笑了两声,「原来兰嬤嬤一直在装疯?」

兰嬤嬤微微一愣,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摸摸了自己的脸,带着迷茫疑惑道,「原来我疯了吗?」她恍惚的笑了笑,双眼迷濛,「难怪老是看见皇后娘娘那年……」

兰嬤嬤口中的皇后娘娘自然是现在的太后。

淡兰眉一动,走过去坐在床沿边,双手握住兰嬤嬤早已满是皱纹如鸡皮般的手,试图引着兰嬤嬤继续说下去,「那年如何?」她声音放慢语速,低柔如家乡歌谣循循善诱。

一双小小软软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彷彿安心了很多,兰嬤嬤思绪飘的很远,远到她那时还只是个二十初头刚入宫年华的少女,那样的纯真那样的不暗世事。

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双手沾满鲜血吧。

「皇后娘娘不知道……皇上最宠的是元妃,但最爱是她。」回忆就如潮水般席捲而来疯狂的侵蚀着兰嬤嬤的脑袋。

淡兰微微一愣,她进宫的时间虽不久,却也知道元妃就是三王爷李慕的生母。

那个企图背叛大唐的韃靼族女。

在先皇未逝前,元妃这个人已经成了宫中的禁忌。

兰嬤嬤突然目光炯神如光,灼灼如火盯着淡兰,嘴角边露出一个冷笑,她俯下身与淡兰对视,声音如暗鸦在黑夜中来回暗叫,说不出来的诡譎,「小姑娘,你说三王爷蠢不蠢?竟然跟害死自己母妃的皇后娘娘合作。」

淡兰压下内心的心惊,佯装随口一问,「元妃是阴谋反被斩首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不对!」兰嬤嬤呼吸急促了起来,全身抽蓄抖动了起来,从鼻孔开始溢出血丝。

淡兰被吓的倒退了好几步。

「不对!」兰嬤嬤拍着自己的上下起伏过大的胸脯,仰着头快要喘不过气,「大家都被骗了!就连皇上都被骗了!皇上……一定还以为……元妃……还好好活在……韃靼……皇后娘娘……联合……韃靼……杀死了……」兰嬤嬤面红耳赤,双目也佈满血丝,说话断断续续拼凑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淡兰却听出这里头滔天骇浪的皇家秘辛,淡兰衝过去大力拍着兰嬤嬤的背部,焦急道,「什么意思?你再说清楚一点!」

「元妃……皇上……留命……皇后……死……」兰嬤嬤双目爆凸,彷彿用尽全身力气紧揪着淡兰的衣领,说完,苍老的脸上像是得到解脱,双目一闭,全身瘫软趴在淡兰身上。

终于……不用把秘密带着一起走了……

淡兰其实听得不明白,她轻轻摇了摇兰嬤嬤的身体,唤道,「兰嬤嬤?」

只是人早已没了气息。

淡兰几乎是狂奔到小岩的房间,推开房门却见小岩正用他那残缺的手神情专注地在练字,只可惜不仅笔握不稳,就连目都不能视,一张空白的宣纸成了一幅墨水戏水图,不过他并不气馁,一遍又一遍练习。

这是他对得来不易人生的珍惜。

「怎么了?跑成这样。」自从目盲之后小岩听觉特别灵敏,听见淡兰毛躁的声音后就停下笔,笑笑望向她的方向。

淡兰原本被兰嬤嬤给吓得六神无主的惊慌在见到小岩的从容淡然之后忽然觉得鼻尖一直压抑着的呼吸有了崭新空气。

她走向前坐在小岩对面,见小岩在练字,替他换了一张空白宣纸,一字一句,「小岩,我说你写。」

小岩觉得奇怪,不过仍是拿起笔。

「元妃谋反,先皇念旧留命秘送故乡,太后连韃靼杀……三王不知……」

最后一字在墨水滴落之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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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昀一路跌跌撞撞才找到一处靠近千芴湖附近的小洞穴,洞内狭小却也刚好可以容纳我们三个人,只是过于潮湿,就连壁石都长满青苔,空气中瀰漫着血腥味与湖水交融在一起的奇妙味道。

李昀将那人放在我一路蒐集枯叶暂且用枯叶铺成的软垫上,洞内过于潮湿一时找不到枯木可以生火,他摸摸我的头,交代了一声别担心就出洞去找蒐集更多枯叶和树枝。

洞内不只潮湿也阴冷,我看着那人身上的伤口几乎要黏着衣衫,拧了拧眉,决定动手帮他把衣服给脱掉免的到时伤口黏着衣衫,只是才刚帮他扯开左边肩膀,我的手腕被大力捉住,硬是将我往前一扯,我没来得及反应被往前一拖,跪在地上的脚步往后滑一个踉蹌狠狠扑倒在那人身上,双具身体上下交叠相贴毫无空隙。

那人的双眼猛然睁开,瞳色是我从来没见过光芒,隐约流淌着天上霞色的异光,我被那迷幻的瞳色给看得征住,一时间没挣脱他握住我的手。

「月如玉?」他的声音带着虚弱的病色。

我回过神,倏地沉下脸,「你是谁?」却发现他全身上下都在发烫。

不好,伤口引发感染会有生命危险的。

「月如玉?」似乎是固执的要知道我的答案,他用残存的意志反覆的问。

我叹了口气,无奈承认,「是,我是。」

反正他已经发烧,应该是脑袋烧得糊涂了。

听到我的回覆,他笑了笑,驀然放手,晕了过去。

李昀回来时手里不只抱着枯木叶,还有我的玉面面具,和巨虎打斗匆忙间竟是不知道将玉面面具丢落在哪里了。

见我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的面具,李昀笑笑,即使我们现在身陷险境,他身上依旧散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属于沙场王爷的杀戮杀气,而是一股令人舒适放松的气质,「别瞎猜,只是顺手捡到。」他将面具郑重交递到我手上,又道,「不过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语毕,他才发现我身上只着中衣,外穿的血染白衣此刻正盖在昏迷不醒的那人身上,而那人的衣服……被我随意丢在一旁。

李昀的目光太过犀利,惹得我彆扭的别过头,努努嘴解释,「咳!身为医者,病患的伤口会黏着衣衫,这是常识。」

「全身都脱了?」

「……全身都脱了。」

「……你都还没脱过我衣服。」

「……你已经脱过我的了。」

后来就是李昀虽然臭着脸,却还是将他身上的外衣披在我身上,自己一个人赌气在角落生火。

看着李昀终于升起火苗,我嘴角边溢着浅浅幸福的微笑,火光晕糊了我眼睛,不由得脱口而出,「李昀,待尘埃落定,我们归乡布衣吧。」

李昀回过头,笑容灿如夜中一枚盏灯点亮了我整个人生,他毫不犹豫应了一声,「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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