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虚幻的自由
这周对于陆泉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体验。
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内裤背心在家里乱晃;随意地瘫在沙发上,没有人会忽然经过一巴掌拍直她的背。甚至在夜晚出门过红绿灯,只为去大路对面的便利店买零食。
自从八年前进入铁玫瑰别墅,她就很少有能作决定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做,因此什么也决定不了。不过,似乎大多数孩子都是这样生活。只不过她更寄人篱下些,连撒娇的权利都没有。
在这一周里,她兴奋得近乎放纵。乐于打破之前被禁锢的习惯规则,在独属于她的空间里,乐此不疲地一遍遍确认自己终于获得的自由,肆意玩弄送上门的温沉惠,顺便破解了性爱的神秘。
周六,她约着萧戚看了新家,两人出去尽情逛街、看电影。萧戚还特意送了一块大蛋糕。本来也打算约上尹玺,不过她实在是大忙人一个,被她爸爸带去参加飞碟射击活动,只好作罢。
周日,她则赶在区役所下午叁点关门之前,准备好材料,排着队办理完风岛区的入住手续。终于在五点多,走下地铁,开着地图app往家的方向走,手里还拎着在附近面包店买的面包,准备明天作早餐。
一切开始变得井然有序,陌生的景色也渐渐熟悉成日常。
大概是洒水车刚过,沥青的马路上残留着闪光水迹,把绿灯的光晕朝着她的方向拖长,车辆纷纷停住,陆泉轻松地踩过去,幼稚地骄傲于自己的无所不能。
出了电梯,正摸着口袋里的钥匙,陆泉就看见了靠在门边的温沉惠,还是不禁一愣。
只见雪白的墙边,他一身蓝底、绿色麻叶纹和服,纤长的身形被交错繁复的纹格勾勒,其间飞着橘色的刺绣蜻蜓,仿佛被密集的藤蔓缠住翅膀,即将从橘色的身体中挤出通红的汁液,闷出近乎濒死的艳丽。
陆泉其实不喜欢和服,穿起来又烦又热,而且她只适合简洁的款式。
但温沉惠穿这样精美的纹样,意外不会显得花哨。白净的肤色,清秀和谐的五官,反倒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古风。
此时他低头而立,后颈弯垂,后腰别着一把小扇。柔顺的发丝遮耳堪堪露出白粉的耳垂,立即让陆泉想起含住它时滑嫩的触感。
她皱皱眉,对着出神的他举起手机,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成功让温沉惠抬起头,看见她的举动不由含羞般抿了抿唇。踩着木屐哒哒地迎上她,接过袋子。
陆泉侧眼欣赏他优雅的仪态,边开门,“今天怎么穿成这样,附近有什么庙会吗?”
温沉惠跟着她进去,熟练地反身锁门,换上室内拖鞋,把祖父的事情告诉了她。
“挺好啊,反正你们都挺闲的。”
终于倒在沙发上,漆黑发亮的液晶电视清晰倒映出陆泉懒散的身影。
温沉惠嗯了一声,打开冰箱看见了那块占据一层的大蛋糕。愣了愣,还是把袋子里的面包放了进去。
然后走到沙发边,宽袖后移,手腕交迭着搭在橘黄色的布艺沙发上,低头看她,语气温和而自然,仿佛只是随意一提:“蛋糕是谁送的吗?”
“萧戚的礼物,夹心全是水果。”
他深深松一口气,脸上泛起真实的笑意,下巴搭上手背,注视着她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黑色卷发在身下随意地铺开,有几束调皮地搭在闭合的眼皮上。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下去将它们顺开,指尖轻柔地仿佛在拨动水面的落叶。
陆泉睁开眼,对上少年温柔沉溺的视线。
猫猫狗狗平时看着很可爱,可是一到发情期,又是异常的烦人。
于是她笑了,“这次你又编了什么谎过来?”
他没有意识到这是陆泉的标志性铺垫,“反正她现在也烦得顾不上我,巴不得家里少个人。”
他委屈地塌着眉毛,由于俯身,交领脱离了后颈,耸出一段白色的延伸阴影,仿佛一座神秘的雪山洞。
诱惑着陆泉顿起坏心,坐起身,在他抬起的疑惑视线中,坏笑着突然伸手插进去,直摸到他滑腻温热的后背。
“唔!”温沉惠挣扎不得,像只被拎着后颈皮的猫一动不敢动。好在陆泉只是想玩一下,很快收回了手,“果然和服就是色情。”
领口被她撑开,温沉惠红着脸直起身,嘟囔着重新把它抚好。
轮到陆泉趴在椅背上,欣赏他动作熟练而文雅地整理服装。这自然也是独属特权阶级的气质,从小就被训练出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不停地设置门槛,以区别、强调自我的身份——然后,作茧自缚。
同时,陆泉又诚实道:“温沉惠,你穿和服真好看。”
“是、是吗?”
看着他垂脸腼腆而笑,陆泉不得不惊奇于他的双重人格。床上的他越发直接放荡,然而一穿上衣服又能变回平时的模样。
她抬抬眉,“就很有古代文人的风范。”
“对了。”说着,她转身从茶几拿出遥控器点开电视机,调到一个台,里面正放着一部古装剧。
“现在这剧可火了,萧戚特喜欢里面的男主角,嚷嚷着要我看呢。”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于是,温沉惠也坐进沙发,陆泉自然侧躺到他腿上,蹭了蹭他顺滑的布料,好奇地摸着停在他膝头的蜻蜓,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电视,边和他聊天。
“说起来,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经过几天前所未有的相处,温沉惠已经适应了和陆泉的亲密接触,能自然地抚弄她的头发,满足地让它们柔顺地落在指间。每次做完恢复了神智,他也喜欢这么做。
电视里放着叽叽喳喳的古装人物,阳台外的夕阳透过玻璃门慢慢投射进来,橘黄的光晕斜斜地笼罩住两人的半身。朦胧的色彩浸染在她光滑的眼球上、皮肤上。
这份触手可及的温热,让温沉惠深陷在沙发中,涌上一股浓烈的睡意般的绵软。
“还是没什么头绪,我可能真的没有写作的才能。”
“虽说你祖先是大文豪,家族企业之一还是全球连锁书店,但这和你非要写小说没什么关系吧?”
温沉惠模糊地嗯了一声,就没有继续回答,和他之前激烈反应的差异让陆泉忍不住转脸看他,就见到他一副专心却又在走神的样子。
而这副模样,陆泉并不陌生。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林松潜和她在一起时也经常露出类似的表情:好像其他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痛苦和追求忽然都不再重要,只想舒适地沉迷于此刻。甚至是之前在宴会上遇到的崔瑶霍洵的事、尹玺的话——爱情可以解释一切。
那换句话说就是,爱情可以解决一切。
也许越是被剥夺、被禁锢的人,就越是容易陷入爱情。从中获得一种虚幻的自由,一种能自我选择、自我掌控的错觉。在无处可逃的现实中紧紧抓住一丝生机,越勒越紧,乃至深陷皮肉。
而她专注的眼神显然引起了温沉惠的误解,他弯起眼睛,手指轻摸上她的脸颊,俯身吻了下去。
交领上的刺绣磨着陆泉的皮肤,刚刚她趁兴摸过的后颈此时也敞开到眼前。她能闻到他耳后的幽香,是清爽的雪松冷香。逐渐熟练的亲吻技巧,会用舌尖去点她的舌根,是她教成的癖好。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改变,身体逐渐染上她的印记。就连眼镜他都不常戴了,她猜,是为了更方便亲吻。
他沉迷而缠绵地吻着,手指不自觉摩挲着她的锁骨。陆泉睁眼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