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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明来了

 

江从芝看着白玉转身走去,眼神又挪到跟在她身后那个和唐俊生有七分相似的男人上。白玉和她的夫兄在一起作什么?且二人姿态略显亲昵可她倒是记得唐俊生哥哥已有妻室?

“应该还没演完,要回去继续看吗?”耳边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从芝回过神,嗔他一眼道:“从开头就没好好看过,何必再去看结尾。”

陈由诗低低笑了两声,放在她腰间的手挠了挠,低声说道:“最后都死了。”

江从芝瞪大了眼,《金小玉》自从影映会后就大火了,若非今日不是周末,怕是连座儿都没有。开头没看成,中间没看到,结尾还被他直接讲了出来。江从芝气呼呼地捶了他胸口两下以作抗议。

陈由诗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搂着她往门外走去:“下次我约个好点的座位带你来看。”

江从芝从鼻子里哼哼两声:“那陈先生到时可不能再动手动脚了。”

“好。”陈由诗抿着嘴应了,这女人讨价还价的功夫倒是日渐增长。

两人刚行至门口,就看见张二正与宝熙在一边交谈,见江陈二人出来,宝熙率先就跑了过来:“芝姐儿!伯曼先生!剧目好看吗?”

宝熙手上抱着一包换洗衣服和手帕,许是在太阳下照了一会儿热着了,整张小脸红扑扑的。江从芝看着她被汗浸湿的头发,微微一叹气将她拉到身后来,又对张二福了福身:“张叔。”

陈由诗脸上的笑意在看见张二的一瞬间凝固了下来,若非出了急事,他怎会找到这来。“怎么了?”

张二看了眼一边的江从芝,走近陈由诗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巴伦跑了,昨天晚上坐船去了英国。”

陈由诗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皱着眉没有出声,从兜里拿出烟盒,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又掏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一大口烟雾:“又是英国。”

江从芝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红丸一事可把她弄怕了,生怕这一来又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听着耳边男人打火机盖子哒哒的声音,她知道他心情不好,正犹豫着怎样措辞说出让自己回避的话,就听陈由诗问道:“最近警署的人还有来找你吗?”

江从芝摇摇头:“没有。”

自己的手下跑去了英国,留下了一本伪造的账本,红丸的事面上是息了,但只怕有更深的水要趟。陈由诗问了话之后便一言不发,江从芝和张二谁也没敢说话打扰,就连一向大条的宝熙都闭紧了嘴乖乖站在江从芝身后。良久,只听旁边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今日你先回春满阁吧,接下来几天我有些事要处理,会忙得很。”

江从芝这才抬起头,如获大赦般应了一声,随后又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临了又蹙眉道:“那陈先生好好照顾身子,别忙得忘了吃饭。”

陈由诗嗯了一声,目送二人离去。“巴伦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是。我刚刚去查了,巴伦平时有一两个相好的暗娼,已经着人去请了。”张二恭敬地答道。

陈由诗呼出一口浊气,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回吧。”

江从芝走出一段路再回过头看,不见陈由诗才松了口气。这陈先生待她是好,但他说好听了是烟草商,说不好听就是个贩毒的,上次红丸的事将她害得够呛,这次也不知英国那边出了什么事?看他那样子左右不是什么轻松事。

“芝姐儿,你在担心伯曼先生吗?”宝熙见她停下来往回看,开口问道。

这个傻妮子,江从芝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她担心自己都来不及,还担心陈由诗?江从芝将她手拉起来嘱咐道说:“我担心他作什么?你我今天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陈先生和我看了剧目就走了罢了。”

宝熙被她一点,也反应过来,呆头呆脑地点头更正道:“对,陈先生先回去了而已。”

江从芝笑了笑,把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我们也快些回去吧,这些把这包衣物给我吧,我来拿。”

宝熙避开她的手:“芝姐儿,我来就好,我力气大。”江从芝还想再说,只听宝熙道:“我们快些回吧,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明姨娘,应该是收到姐儿的信了过来找姐儿呢。”

香明到春满阁找她了?江从芝一听便也不再耽搁,急匆匆携着宝熙就往春满阁赶。而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另一条街道的路边,白玉正冷静地看着唐文山问道:“所以文山哥哥不愿意去沉家?”

“我说过,除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别的我都帮你。”唐文山推了推眼镜,上前想去拉白玉,“你如今有身子,许是孩子的愿意你心气才不顺,不如我们先回去”

白玉避开他的手打断他的话道:“哥哥不肯去沉家带一句话就罢了,不用总拿孩子来说我,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面前的女人柳眉倒竖,琼鼻微张,红润的厚唇撅起,额头上也沁出一点细密的汗珠,徒增几分娇蛮的可爱。唐文山叹口气道:“你是气我弟弟,何必去与那小柳娘为难?”

白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眼泪珠子哗啦啦就掉了两颗下来:“那妓女将我绑了,若不是我说出我怀着军统白家的长孙,那我估计早就和那女人一样被轮奸了!况且是那妓女将沉家儿子割了口鼻断了手脚扔去了窑子,谈何是我在为难她?唐俊生对我狠心,文山哥哥你也要对我狠心吗?”

唐文山心里揪了一下,皱着眉拿出怀里的帕子把她脸上的泪擦掉,不擦还好,一擦那泪珠就跟断了线似地往下落。只听白玉委屈巴巴地哭道:“我就只想报复一下那个女人而已为什么唐俊生护着她,哥哥你也要护着她”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引来街边无数路人回头观看,无奈唐文山只好把她拥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我与她素不相识,我护她干嘛?”怀里的女人哭得越发厉害,唐文山无奈道:“那我便跑一次沉家,去完你就和我去广西找你爹爹好吗?”

白玉听到他应了,才止住了眼泪,一边抽泣一边点头闷闷应了。

江从芝并不知道沉家再过不久就要上门找麻烦的事,满脑子只想着香明。一踏进春满阁的门,就远远看到几个小讨人簇拥着的香明,女人穿着黑色的短袖修身旗袍,头发被挽成波浪样式盘在脑后,细眉轻挑,红唇微勾,依然是个艳夺明霞的美人。见她看上去过得并不坏,江从芝舒了一口气。香明也像是感觉到来人,朝门口看来,看到江从芝哎哟一声叫:“我的好芝芝越发标致了!”

江从芝被她逗得一笑,迎上前去:“你怎么不去我房里呆着,坐在厅里要是被别的人看去,你们家光头老板不得醋死?”

香明揉了揉一个小丫头的脑袋,示意让她们自己去玩,一边看着她们跑远一边笑着说道:“我毕竟不是堂子里的人了,我本来准备走了的,没成想遇上有几个刚下学,围着我唠了好半天。”

江从芝抿着嘴笑笑,拉着她的手往上走:“那与我去房里坐坐,你来了多久了?妈妈可见过了?其他姐儿可见过了吗?云姐儿可有来找你麻烦?宝熙没有早些告诉我,害你久等。”

香明依着她往楼上走,笑道:“宝熙就算早些告诉你能怎样,你还能撇下你那洋老板回来陪我不成?都见过了,那如云还是那一副死样,也就那几个洋人把她捧得高高的,早有一天她翻白眼会把那两双死鱼眼给翻出来!”女人故作恶狠狠的模样咬了咬牙,随即又促狭地凑到她身边说:“她那几个洋人都抵不过你这一个,我可听说了那伯曼花了五百圆的红票给你做彩头,是真的?”

江从芝推开房门,抿嘴笑着纠正道:“五百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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