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还没有提出茯苓两个字,陈幼安眉便已经皱了起来,目光严肃许多,快速看了眼茯苓,见茯苓没注意自己这边,才松了口气“我们走远一点说”
“茯苓,我先去忙会,之后再回来喝药”陈幼安边走边回头对茯苓说道。
“快去快去,早点回来”茯苓头也不抬一下,挥挥手道。
陈幼安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影卫走许久,脱离了军队驻扎的地方,又走了好一段距离,直到走到湖畔边,才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问”
“关于茯苓军医的情报,有一些我想和您确认一下”影卫心知这次定是要惹恼陈幼安了,与其扭扭捏捏问个半天,倒不如爽快的问出口。
“关于您们口中的阿辞,按我的情报,她已经”影卫不敢再说下去,影卫瞧见了陈幼安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没有半点光芒,那些被陈幼安掩藏着的杀戮之气,全全露了出来。
影卫自认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不是少数,但现在,光是看了眼陈幼安,便胆怯了,恐惧令他忍不住试探喊了声“将军”
“你当真想听?”陈幼安收起令影卫恐惧的神情,平静问道。
“若是可以,我定是要收集这些消息情报的”影卫低着头,不敢直视陈幼安。
“若是可以么”陈幼安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什么没再说话。
风刮过湖面,吹起一层波澜。一切都如此平静。
大漠的早与晚温差大,许多不擅饮酒的士兵来了这,总是冻个半死。
定北将军某次夜巡,瞧见几个士兵抖成一团,正围着营火取暖,加上朝廷每年给的冬服总是不够数量,便下了令,让军中士兵学会饮酒。
陈幼安第一次喝酒,便是在军营里,大碗倒着烧刀子,瞧旁人咕噜咕噜喝个痛快,犹豫许久咬牙效仿,醉的东倒西歪,赢得哄堂大笑,而陈幼安一身酒气,红着脸憨憨笑咧嘴。
后来茯苓来了军营,虽然军医的待遇要比普通士兵好得多,但保暖措施并没有比普通士兵好多少。加上茯苓惧冷,更是暖壶不离身。
也是这个时候,陈幼安提了一壶烧刀子,走进茯苓休息的帐篷。坐在茯苓跟前倒满一大碗。
“茯苓,喝点酒暖身子吧”抱着看好戏心情的陈幼安面上掩不住笑。
本还捧着暖壶的茯苓,嗅着空气里弥漫的酒味,神情都呆滞许多,怔怔问道“这是什么酒”
“是军营里驱寒的烧刀子”许是良心过不去,陈幼安补了句“酒很烈,你慢些喝”
不知为何,茯苓的眼睛红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晓得了”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烧喉咙,辣的茯苓咳嗽好久。
陈幼安当即便觉得茯苓的情绪不太对,便伸手想拿回酒壶“茯苓,你要不还是别喝了,我去我那里给你拿条棉被吧”
“幼安,别拦我好不好”茯苓的声音被酒烫的嘶哑,握住酒壶,眼里流露出一种怀念的神情。
陈幼安心知自己应该阻拦茯苓,但看着茯苓这副模样,手却又缩回来。或许茯苓是真的需要这壶酒?
茯苓哪知道陈幼安想了那么多,倒着酒一碗一碗饮,熏人的酒气在帐篷里弥漫,二人都沉默无言。
直到茯苓喝醉,陈幼安才听到声响,是茯苓一直在喊着阿辞。
“阿辞是谁?”
“阿辞?”茯苓红涨着脸,朝虚无的空气抓了一把,低声笑说道“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说完这句话,茯苓站起身走到陈幼安身旁,眼神从迷茫变回清醒“幼安,你想认识阿辞么?”
陈幼安哪里见过这副模样的茯苓,呆呆的点了点头道“若这阿辞真的那么好,自然是想认识的”
“你得喊她阿辞姐,她可比你大的多了”茯苓想起阿辞,笑说道。
“世上如阿辞那般的人再也没了”茯苓坐了下来,垂着头,又瘫在地上,望着帐篷顶说道。
“她怎么了?”陈幼安有些紧张,直觉告诉她,或许自己这个问题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阿辞怎么了?”茯苓像是问自己一样,轻声细语的又问了“她怎么了”安静好会后,茯苓捂着头哑声道“她为了我,走了,我再也没有阿辞了”
这个答案陈幼安原先便猜想到过,只是看着一向洒脱的茯苓露出这副模样,陈幼安有些难以接受。
这是要多痛苦,才能藏得住这份心情啊。
“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好”茯苓喃喃道,酒劲愈发上来,渐渐睡去。
陈幼安坐在茯苓身旁许久未说话,直到腿脚皆麻,才站起身,将酒壶等物品收拾好道“我的确不知道阿辞姐有多好,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认识她”
陈幼安现在想起当时茯苓那副模样,都还是有些无法释怀。那日自己提着的或许不只是一壶酒。
后来,茯苓便开始能与陈幼安交谈阿辞。只是两个人总是心照不宣似的,装作阿辞这个人还活着。
陈幼安看着低着头的影卫,想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阿辞的确死了,他的情报无误这样的话。
影卫悄悄抬高头,偷望着陈幼安。这样沉默的气氛实在难熬。
或许,在陈幼安心底,也不愿承认某些事实。
“回去吧”陈幼安还是没能回答影卫的问题,闷声说道“有些事,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