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
她点点头,见我一步步走远,又喊了我一声“茯苓”
自我与她定下关系后,她便叫我茯苓,我也不再喊她师姐,而是喊她阿辞。
“怎么了”我回头看她。
她注视我许久,然后一如从前笑眯眯道“路上走慢点,别太急”
“我知道了”
可当我再回来的时候,她却几乎快没了气息。我几欲发狂,而一旁,那个官家人只是坐着,一脸平静。
“咱家找傅大人子嗣那么多年,今日总算是除了根”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忽让我清醒。
傅大人?我几乎都快忘了傅这个姓氏,可真要说起来,傅家的子嗣,不就只剩一个我嘛
师姐贪恋看着我,使着浑身劲攥着我的手,我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只顾着看她到底是哪伤着了。
“茯苓”她衝我笑,语气仍然轻柔“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啊?”
官家人看着这副场景,也不急,抿口茶道“咱家也不是个狠心人,剩下的时间就给你们叙旧吧”
官家人将我赠予师姐的护身符一把拿起。而我浑浑噩噩没有一点动作。
“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会这样啊”我的身体忍不住发抖,我拚了命想要抱紧师姐,巴不得这一刻打碎身体同她融成一团。
“茯苓乖啊”她的声音低的我几乎都听不见了,她使着力想摸我的脸,但最后,她也没能摸到。
我几乎将那段日子的记忆全部封存。等再回过神都是半年后。
我将师姐埋在她平日最喜躺着晒太阳的地方。
我慢慢理清了思绪,才明白她早已经知道了我是逆臣子嗣一事。她那日去官家人那上门诊治,也是替我赴死。
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而我始终在她的羽翼下,被护的安详。
自她逝世,我逐渐将自己活成她。我比我想象中的对医术更没有天赋,但我最后还是学成了。
百姓对她的记忆都快模糊,见着我就当是她一般,对着我笑呵呵打招呼。
过了很久后,我翻到了师姐给我留的一封书信,书信上大多都是她平日常爱说的俏皮话,直到最后,她说道“茯苓要乖,要替阿辞活下去呀”
她总是那么明白我,知道没了她我活不下去。特意留了这样一封信,绝了我死的决心。
一年又一年,等我回过神时,我头髮白了大半,这些年我孤身一人走了许多地方,连阿辞父亲家有幸都去过一趟,只是那位老人家对阿辞的记忆也快模糊了。
“阿辞,我很想念你”我站在院中,抚摸她的墓碑,沉沉睡去。
梦中又见着了年少时,她晒着药材,不时转头看着我,与我相视一笑。
一向日理万机的辅相病了,最先发现这件事的就是当今女帝。
陈幼安隻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不少人喧哗,在嚷嚷着什么。
“吵什么啊”陈幼安浑身没劲,难受的厉害“吵着阿离怎么办”陈幼安小声嘀咕着,声音抬不起劲。
钟离下了朝便忙往寝宫走,推开了门手里端着碗药。
“安安?”钟离听见了陈幼安小声嘀咕。忙凑近听着。
“嗯?”陈幼安似如梦初醒,睡眼朦胧强眨着眼看着钟离。
“下朝了啊?”
钟离朝服还没来得及换,见陈幼安醒了自是欢喜“嗯,下朝了,我给你批了病假折子,这几日好好养病”
钟离吹了吹药,用唇轻轻沾了沾,温度刚好。
“药给我吧”陈幼安费力坐了起身,伸手端着药碗,眉也不眨,一饮而尽。
钟离见药碗要空,忙把先前备着的蜜饯往陈幼安嘴里塞。心疼埋怨道“你看看你,成天忙个什么劲,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陈幼安嘴里嚼着蜜饯,衝钟离笑“我总想着能多干些就多干些,我身体总比你好,可不能累倒了你”
钟离接过陈幼安的药碗,起身放到了桌上“朝堂文武百官那么多,食君俸禄的人也那么多,哪轮的到我的辅相为我累着了身子”
陈幼安自是听出了钟离在闹情绪“大伙各司其职,都忙的紧”
“哼,他们能忙什么?今天户部侍郎他那不成才的儿子又被参了一本,说是强抢民女,安安你可是没见到,那个成天和我不对盘的户部侍郎哭成个什么劲”钟离装模作样在生气,又往桌上的白粥里撒了些糖,用汤匙搅了搅端给了陈幼安。
“强抢民女?”陈幼安问道“户部侍郎他那孩子我原先打过几个照面,看着还是个沉稳的性子,怎么就”陈幼安皱眉不解。
“他哪是强抢民女啊”钟离把粥吹了好一会,执意要喂陈幼安“他先前就和那姑娘互有好感,但又怕他家那个古板的爹不肯,给自己取了个混名,给人姑娘家发现了,就给告到了府衙”钟离说着说着,忍不住就笑了。
陈幼安强忍不笑“那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早上这一出,只是我没和户部侍郎说个明白,又特意交代了旁人不得告知,才把他给吓成了那样”
陈幼安静静吃着粥,好会才感慨道“这户部侍郎,到底还是疼爱孩子的”
钟离明白陈幼安的意思“是啊,说什么也不要了,只求我能放他儿子一命”
“你怎么打算”陈幼安看着钟离问道。